&ep;&ep;阿妍自嘲道:“谁叫我是都主的女儿,是如今的少都主。”
&ep;&ep;陈无方空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错了,因为你待他们好,他们自然待你好。”
&ep;&ep;阿妍:“……可我却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ep;&ep;“魔王之境大城三千,小城百万,最受魔王陛下青睐的只有百城,咱们花都是百城之一,陛下赐予了我们象征权利与荣耀的信物,我们则奉上最虔诚的信仰。”
&ep;&ep;“而今竟有过半城池转投姜贼,连陛下信物都尽数落入姜贼之手!”
&ep;&ep;“三年前百城盟会,爹爹好意相劝,反被无耻之辈所伤,至今卧床不醒。我身为少都主却一点用都没有,只能以封城来逃避一切!”
&ep;&ep;封城,即是隔绝外世,关闭了花都与外界的所有通道,打开遮天的结界,从此无人可进,无人可出,像是一座孤零零的牢笼。
&ep;&ep;说到激动之处,阿妍狠狠挥拳砸中石桥。
&ep;&ep;陈无方连忙放下手中东西,紧紧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自伤。
&ep;&ep;阿妍:“我那时真不懂事,总埋怨爹爹不陪我,现在我坐在他的位置上,才知道他扛着多重的担子。”
&ep;&ep;陈无方想了想,如幼时一般牵着她的手,认真说道:“阿妍,对与错我无法置评,但我清楚,你已竭尽所能做到了最好。”
&ep;&ep;他将一块烧饼放在她手心,动作极轻地拭去她眉眼上的雪花。
&ep;&ep;“花都百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们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至少都与少都主你同心同意,生死无惧。”
&ep;&ep;风声静止,温柔而又宁静,一如此刻他们相对的目光。
&ep;&ep;桥下,银装裹树,风雪满天,四人一牛身处风雪中,却未沾染一片雪花。
&ep;&ep;姜桓伸了个懒腰,道:“既不愿背叛魔王,又不肯投靠姜帝,封城确实是一条出路。小小年纪,还蛮有决断力的。”
&ep;&ep;“不对,不对。”林烟岚眉头紧锁,环视四周,忽地连退三步,道:“我知道四时花都为什么会变成寸草不生的阴都了!”
&ep;&ep;李眠溪下意识问:“什么?”
&ep;&ep;林烟岚道:“是疫病!封城的确让他们避过了外界的灾祸,但此处满城鲜花,花草香气常有相生相克,封城引起气候变化,花时混乱……怎么可能不出事!”
&ep;&ep;李眠溪握紧拳头,茫然地抬头,看向桥上的“季学姐”。
&ep;&ep;满城冰雪如潮水般褪去,正如林烟岚所言,初春时,疫病感染了整个花都。
&ep;&ep;起初众人只以为是怪病,医馆里挤满了人,张朵朵帮着她爹救人,自己没什么,孩子却开始高烧不退了。
&ep;&ep;紧接着,开始有人死去。
&ep;&ep;张朵朵的孩子只坚持了三日,便没了气息。
&ep;&ep;阿妍听闻消息时,发了疯似得赶到医馆,却只见张朵朵披头散发地抱着孩子,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她。
&ep;&ep;眼中没有悲伤,没有愤恨,没有温柔,什么都没了,空得叫人心如刀割。
&ep;&ep;回去的路上,就见王阿婆家的烧饼铺子关门了,赵大哥家的点心铺子也关了。
&ep;&ep;百花园的鲜花全部凋谢了。
&ep;&ep;阿妍站在空荡荡地街道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地站着。直到陈无方找过来,用力抱住她:“阿妍,都主醒了!”
&ep;&ep;阿妍头脑一片空白,被拉着跑回家中。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父亲时,她方才回了魂似得,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ep;&ep;季父问道:“哭什么?”
&ep;&ep;阿妍跪在床前,哽咽不成声,嘶声道:“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ep;&ep;一连三声错,一声重过一声。
&ep;&ep;屋外树木震动,叶子纷落如雨。风越辞微微垂眸,抬手拂去了弯落的树枝,哪怕只是幻象。
&ep;&ep;姜桓盯着他:“道君,你在悲伤吗?”
&ep;&ep;风越辞道:“并未。”
&ep;&ep;他姿态端正,广袖垂落,面容上无悲无喜,如同高悬之月照见人间万象,所有的悲欢喜怒也不过是飘散的云,不会停留,不会沾染。
&ep;&ep;是最好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