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颤,不禁双眸滴溜溜乱转起来。
不怕,不怕,他已经没像开始时言之凿凿的回绝了,也就是说默许她入内了。
她挪着寸长的小碎步,蹑手蹑脚的凑上前。
虽然花沅壮着胆子上前,但却忍不住舌头打结,道“公公公公.....子,小女出身清清清清贵,是好人家的姑娘。
宜宜宜宜家家家宜室,兰心蕙质,是顶顶顶顶顶好的姑娘,奈何人心险恶。
外加长得太招人稀罕了,被府中恶主瞧上,这才不告而别。”
冀漾给了她个眼神,淡淡地瞅着泫然欲泣的她,但当称呼他为“公公”时,他就将头侧了回去。
一个将逃奴身份说得如此清丽脱俗,那也是......
随着她越凑越近,屎臭味也越发的浓郁,他暗暗地摒住呼吸。
这小丫头身上的屎臭味儿,也过分浓郁了吧!
着实令人侧目。
如今纨绔的口味,都变得这么重了?
冀漾冷冽的气息在一瞬间漫开,透出一股惊人的危险。
花沅见他不看自己,心里一慌,就在她心中万分忐忑的时候,他又凝眉瞧着自己。
不会是被她的“真心实意”打动了吧?
一定是因为她的遭遇太悲惨,那些坏人的所作所为,令他产生了厌恶!
她真是太厉害了,未来的阁臣大人,都能被自己几句话说服。
欧耶,她还要再接再厉!
“俊哥哥,小女子闺名花沅,是花府八姑娘,并非是边府里面的小医女。
我家世居于南直隶徽州府休宁县,河间府沈阳中屯卫军籍。
如今住在燕京,昌盛街,门口有两棵大树,很粗的那种。
我祖父叫做花信,字彦实,正统七年进士,三年前已是兵部尚书,加兼大理寺卿。
父亲名为花克俭,字敏德,亦以才学名,工真草篆隶,藉父功荫补胄监。
我在花府中排行第八,乳名小冰糖。
六岁开始换牙,长牙的时候沅儿很乖的,都没敢舔过,如今都换好了,很齐的呢!”
花沅说着还咧开小嘴儿,露出一口亮晶晶的小白牙,给冀漾看。
她特意强调自己是小医女,而并非小婢女。
嘿嘿,他身上的伤,她方才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那接下来她是不是有了为他医治的机会?
冀漾静静地瞧着手舞足蹈的小丫头。
他只想告诉她一句,自己什么都不想听!
方才,还唤他“公公”,这会儿就“哥哥”,还自作主张的加了一个“俊”字。
真想一脚给她踹出去,但垂眸瞧着她那双血淋淋的小手。
多年来他毫无波动的心,竟隐约生出一丝不忍。
他平静的心境,也因为她的呱噪,乱了起来,犹如静谧的湖水,被砸下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并不喜欢自己这种感觉。
于是,冀漾冷冽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嘴角噙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对着她再次冷眼扫了过去。
“哗啦啦!”竹楼后面传来流水的声音。
花沅已经“摸清”他的想法,遂含情脉脉的回瞧他,道“沅儿刚刚是藏在夜香车里逃出来的,是以身上也沾染了夜香,哥哥,你不要嫌弃,我这就去洗干净。”
不待话音落下,花沅就忙不迭地穿过竹楼的后门,往水声处的温泉奔去了。
冀漾神色一怔。
什么意思,不仅不怕,居然还粘上来?
难道他杀神的戾气,真的被净化利落了?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幼时是否真的被选入皇家暗卫营了。
他真的学会了一身本事?
没错,他的确做过皇家暗卫,先皇驾崩命众人殉葬,他诈死后,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还救了十天干的同伴,从而收为己用。
之后的九个春秋里,他一直以游学为借口远离伯府,独居在梨花坳禁地。
真是时间太过久远。
久到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冀漾心绪不宁,未能及时阻拦那个“逃窜”掉的小东西。
当他穿好衣袍,大步走到温泉门前的时候,就发现竹门被关上了。
还特意的落栓了!
他目力极佳,从竹门的缝隙中望了过去。
单薄的背部与那暗黄的脸色不同,青紫一片,依着他的眼力一看就是外力所致,摔的,或者磕的.....
冀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步伐凌乱的匆忙退了回去,不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