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比小姑娘还白皙的脸庞,暗暗发笑,心想这小白脸真受得了边塞风沙的苦。
只是没想到他后来真的去了,而且死在那里,连尸骨都没有寻回。
在他死后的第三年,被他亲手簪过花的少女嫁给了别人。
我望着铜镜中美丽却陌生的面庞,任由侍女涂抺上胭脂水粉,装扮成一副美人图上的样子。
今日是太子诞辰,我绣了一个荷包,图案是君子竹。
苍翠而俊秀的绿竹,足足费了三个月的工夫。
我忽而想起,我其实从未给苏琅绣过如此好的荷包。我知道,无论我绣成什么样子,他永远会欣喜而珍惜地收藏起来。
再没有那样的人了,从前在苏琅面前任性恣意的少女随他一同去了。
现在的林襄,不过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木偶,小心翼翼地苟活。
我偷偷看向上席恩爱不已的太子夫妻。若苏琅还在,他也会这样对我的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望着眼前觥筹交错的场景,我饮下一杯水酒,被辣得咳嗽了一声。
"林侧妃可是身体不适?"太子仍是望着林坤,不知是问我,还是问她。
林坤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如箭般刺向我。
我起身离座,低头恭敬地说道:"嫔妾惶恐,近来偶感风寒,扰了殿下和娘娘的兴致。
"无妨,"林坤依偎在太子怀里,"林侧妃早些退下歇息吧。"
「是。」我离开了这里。
夜深露重,我吩咐茜雪回去取件大氅,自己则漫步在花园里。
真是意外,原来这里也有杏树,我静静立在树下,仰头望着点点杏花,回忆像潮水般漫上心头。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太子的声音传来。
我忙向他行了一礼。
「嫔妾看着杏花开得正好,便心生好奇。」
「起来吧,」太子背对我,「春寒料峭,以后小心些。」
此后他便停住了。气氛有些尴尬,我正想找个机会溜走。他又开口了。
「宫学里也有杏树,」他声音有些低沉,「林襄,你以前在宫学的时候头上总是簪着杏花。」
那时候,林坤总是有数不清的时兴首饰,而我只有几根土气的银簪子,我不愿意戴,便总是簪几朵杏花,也显得清新可人。
原来太子是知道我名讳的,我一时讶然,一抬头,发现他也在看我。
漆黑如夜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我的容颜。
此时,茜雪匆匆赶来,我向太子道一声万福,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