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高书南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将她往后平平一推,她仿佛穿过光年,无数细碎的光芒才身边疾驰而过,五彩斑斓,比澄澈的夜空所能看到的星星还要璀璨,她随手跟捞鱼似的捞起一片,里头传来自己无奈又忍笑的声音:“贞儿,你摸,我这胳膊上是不是全鸡皮疙瘩?”
&ep;&ep;唐贞笑嘻嘻地反驳:“哪有,你净瞎说。”
&ep;&ep;“怎么没有,你摸一下呀,你知道这都怎么来的吗,都是听你吹范文博听来的,要不再给你个镜子照照?您现在整个一迷恋偶像的脑残粉样儿,还得是粉头级别。”
&ep;&ep;唐贞居然大大方方说:“那又怎样,我在你跟前还用得着装吗,对,我迷恋我喜欢,我还自豪。你打我呀。”
&ep;&ep;“哎呀妈呀,我真想给你一下,没治了你。”
&ep;&ep;谢风华忽然领悟到,这些光点都是记忆的碎片,虽然在唐贞去世之后她曾回想过好多两人之间的往事,然而时间从来都是记忆的天敌,原来不知不觉间,她遗忘了那么多细节。
&ep;&ep;多到宛若星河,一片一片浮动在四下周围,漂游不定,明灭不定。
&ep;&ep;手一捞,她又抓到一片。
&ep;&ep;这回是她们俩最后一次见面,说的是李格非失踪的事。
&ep;&ep;谢风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狠劲说:“反正我不认,这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结论之前,谁说我也不认。”
&ep;&ep;“好,”唐贞点头,哑声说,“那就这样,坚持吧,我懂,我懂的。”
&ep;&ep;因为她说了这句,令自己如释重负,终于能失声痛哭。
&ep;&ep;然而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谢风华没有留意唐贞还说了什么,这回,在这个片段中她听见唐贞小声的,自言自语一样带着笑说:“真好啊,风华,一直这样吧,一直这样活下去,把我这个窝囊废没活成的人样都活出来。”
&ep;&ep;谢风华心头大震,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唐贞在当时还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句卑微的,完全贬低自己的话。
&ep;&ep;怎么会这样,明明一起成长,明明承受一样的阳光雨露,一样如向日葵一样朝着太阳的方向努力垫着脚尖抓住一切机会开得绚烂多姿过,一样肆意享用过那样美好的青春年少。
&ep;&ep;怎么会到最后,那个温柔又生机盎然的女孩,那个曾大大方方,毫不扭捏说我喜欢谁我自豪的少女,会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
&ep;&ep;谢风华蓦地惊醒过来。
&ep;&ep;她喘着粗气,像心脏被压迫着无法顺利呼吸,她胡乱地进了浴室往自己脸上拍冷水,闭上眼想,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或者说从她的惯常思维的角度从来不曾想过的方向,就如时空裂缝那样,在平坦流畅的时间长河之间存在漆黑,早不见光又深不见底的缝隙,而她一直苦苦想要找的真相,就在那缝隙里。
&ep;&ep;文博是爱我的,但相爱这件事令我疲惫不堪。
&ep;&ep;他对我的期望完全是另一个唐贞。
&ep;&ep;但你不要怪他,我要走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他无关,直到现在我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变。
&ep;&ep;唐贞的遗书如是说。
&ep;&ep;谢风华猛然抬起眼,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唯有一双眼锐利明亮,想内里在燃烧着火焰,炙热到她自己都无法直视。
&ep;&ep;她匆忙擦干净脸,披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杨女士打电话。
&ep;&ep;电话很快接通,杨女士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有精神,她问:“小谢,是我,你说。”
&ep;&ep;“杨老师,大清早打扰您了,”谢风华有些困难地开口问,“您有范文博那套房子的钥匙吗?我想,进去看看,不是搜查,就是看看。”
&ep;&ep;“我有。”杨女士爽快地说,“但我现在可能没法给你送过去,这样好不好,文博出事后我们有给那边物业留了钥匙,以防有什么需要,我现在打个电话,就说你是我们家亲戚,受我所托拿点东西,让他们给你开门。”
&ep;&ep;“行,麻烦您了。”
&ep;&ep;“小谢,是文博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ep;&ep;谢风华听出她口气中的小心翼翼,想了想还是说:“杨老师,实话跟您说,您别抱太大希望。”
&ep;&ep;杨女士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还是谢谢你。”
&ep;&ep;谢风华挂了电话后立即出门,她开着车拐上去范文博家的路,开车的时候她发现这一天毫无例外又是阴天,天空云层依旧承受着什么不能承受之重似的,被压得几乎要突破天际线之低。
&ep;&ep;马路两边的树迎风而动,弧度方位出奇一致,像电脑特效中为了省钱或省事做的复制黏贴。谢风华忽而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变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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