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州到建安的路颇有些长远,我与师姐一同颠簸了近十日才入了建安城,看着马车外的胡杨变成细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上次入建安已经是七年前了。”师姐放下马车的卷帘,叹了口气。
“是啊,那时我还小,只觉得建安城是真的大,真的繁华,在建安呆了那么多日竟也无法完整地逛完一圈。”我笑看向师姐,“只记得建安城的梅花糕是真的好吃,这次来一定要找机会再吃一次。”
马车的速度渐慢,停在了路的一侧。有人敲了敲马车:“二位姑娘,客栈到了,还请二位姑娘移步下车。”
一个小厮忙着在马车旁摆脚凳,我轻轻一笑,想要翻身下马车,却被师姐拉住。我回头看了一眼师姐,师姐没说话,只等脚凳摆好,理了理衣裙,施施然踩着脚蹬落了地。
“二位在客栈先稍作休息,稍后会有宫里的车马来接姑娘们入宫。”车夫对我与师姐恭敬地说,“老奴就先将马车送回了。”
师姐点点头,向车夫行了半礼,目送车夫离开方才领着我进了客栈。刚刚关上房门便说:
“这几日在建安,你的武功还是不要外露的好。虽说或许没什么妨碍,但皇宫里最是忌惮你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武功高强的女子,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的。”我故意嬉皮笑脸地惹师姐开心,“我哪里柔柔弱弱,从医这些年我明明注重调理身强体健好吗?”
师姐将随身的行装一一取出,为我挑了件简单朴素些的衣裙:“大概过不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了,你沐浴后换上这件,等着出发就是了。”师姐顿了顿,继续说,“若是能在建安找到邸大人或许行事会方便些,你这冲撞的性格也能多几分保障。”
“邸大人是什么人,岂是我们相见就能见到的。”我笑了起来,“更何况这建安城自带威严,再过泼皮的人入了建安都会多上几分谨慎,更何况我们要去的是皇城,不下的腿软就算好了,哪还能冲撞的起来?”
师姐有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微微扬了扬头示意我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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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我与师姐乘着马车到了宫门之外,随后便见到一早候在此地的宫人带着我们步行入宫。起初还能记得住究竟走过了多少道门,历经了多少座宫殿,现在只剩下眼花缭乱。我学着路两侧匆匆行过的宫人的样子,双手置于身前,垂头颔首,脚步飞快地跟上带路宫人的步伐。
前面的宫人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宫人向他行了礼:“邸大人,这二位是深州推举入宫医治的三味堂的大夫。”
我不敢抬头,只弯腰行礼:“邸大人。”
“深州三味堂?好,好,快进去吧。”敦厚深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宫人又行了一礼,向旁边侧身让开,我也跟着让了路,等到那个身影走远了方才直起腰来远远地看了一会儿。
邸穆青,一代名将,收西域,平焉宿,如今深州大乱,焉宿卷土重来,却依旧只是在皇宫中做个皇上身边的虚职。不知是该感叹如今的皇帝忌惮他功高盖主不予重用,还是该感慨此人志不在战场惟在俸禄封侯。
宫人见我久久未动有些不知所措,师姐用手肘轻碰了碰我我方才回过神来,向师姐点点头,随着宫人进了皇上的寝殿去。
御前侍奉的人塞了满满一屋子,打眼一瞧光宫人便有十余人,另还有前来侍疾的妃嫔与亲王、探病的前朝官臣、围坐探讨病情的太医,每个人却都一言不发,即使在说话的人也都细声细气地,偌大的寝殿落针可闻。
宫人示意我与师姐先候在外殿,独自进了内殿去。没过一会儿,宫人便掀开了内殿的帘子,看着我与师姐点点头,让我们进去。
内殿的人不多,床边坐着的是一位女子,衣着不算华贵,但用料极好,样子也是大方。宫人弯腰行礼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我与师姐立刻行了大礼。
“免礼吧。”听得出皇后娘娘的声音很是疲惫,“这几日太医没少开药,各路的医师也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轮,但陛下的病情总是不见好转。听闻你们在深州享有盛名,你们来瞧瞧陛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享有盛名不敢当,程湘的医术只是家传,自是比不得宫中太医的,如今能为陛下效力程湘自是惶恐,只能力以赴。”我直了腰看向皇后娘娘,“只是还不知陛下是何时发病,又是如何的症状。”
“陛下自幼身体便虚弱,登基后政务繁忙更是难以支持,时常精神不佳感到困乏无力,夜间常发癔症。深州一战以来癔症愈发频繁,直至现在会长久昏迷。”立在陛下床边的一位中年男子接过了话,许是来陪侍的大臣,“太医诊了脉象,只说脉象十分虚弱,陷入昏迷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太医们也按照癔症的诊断开了药方,只是仍不见好转。”
我跪在陛下的塌旁,从药箱中取了脉枕来,被一旁的宫人拦住,从小抽匣中取了脉枕放在塌上,皇后娘娘亲自把陛下的手从被子里取出来在脉枕上摆好,宫人才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把指尖搭到陛下的手腕上,突然心下一惊,指尖不由得猛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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