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青弛回北门,上了城墙,只见城外黑压压一片,金兵不断开来,行到近处,两翼人马从中分开,露出中军方阵,两翼兵马源源不断朝二边散去。沈天青知道金兵散开是要从四面围城,己方兵力有限,金兵当然会从多处攻城,好叫己方顾此失彼。沈天青不动声色,冷眼看着金兵摆开阵势,身侧武元成看的清楚,低声道:“四千马军,七千步军,一共一万一千兵马!”陈起亦道:“操练有素,都是精锐!”
沈天青恍若未闻,待两翼兵马散开,中军方阵在城下扎住阵脚,旌旗招展,刀枪耀眼,武元成突道:“大人,似乎有些怪异?”沈天青点头道:“不错,各色旗号鲜明,却不见将旗和辨识军旗。”众人恍然,再看,敌人中军之中,果然没有主将的旗号。
古时传讯不便,旗号十分重要,攻防进退都要听从旗令。一般旗帜共分四种,大旆、号旗、领旗、辨识军旗。大旆是统帅的帅旗,是全军至要之所在;号旗颜色种类众多,为行军布阵战时号令的传讯旗帜;领旗便是将旗,是分辨各级将领的旗号,一般都绣有主将姓氏;辨识旗主要是辨别敌我双方之旗。主将的帅旗将旗甚是重要,两军交锋,若是帅旗将旗一倒,立刻军心涣散,此时眼前金兵竟是没有主将的旗号,当真是匪夷所思。沈天青暗暗摇头,此番金兵来袭,真是怪异百出,静待敌将上前说话。
果然金兵扎住阵脚,中间一马独上前来,马上一人,锦袍金甲,头顶金盔,一脸虬髯,正是先前逃脱那将。武元成哈哈大笑道:“败军之将,又来送死么!”
那人却不恼怒,拱手一礼道:“沈兄用兵如神,沙鲁图败的心服口服,如沈兄这般人才,竟只做个小小的指挥使,当真是暴殄天物,辱没了阁下,如能归顺,本帅定会保举沈兄做个大大的官儿,若沈兄这等才智,想来自有鸿图大志!怎能埋没在这小小县城之中?”一口官话,说的竟是十分地道。(宋朝官话是河南开封和洛阳话,要学的地道确实不甚容易。)
众人都是一楞,心道我们大人的姓名你也知道了,武元成大怒道:“这厮好生无耻,待我一箭射他个对穿!”抢过一弓,搭箭欲射。沈天青摇头道:“莫急。”高声回道:“沈某确有鸿图大志,那就是要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将军美意,只能心领了!”
沙鲁图哈哈大笑道:“我也知沈兄风骨,定然不会归降,只是英雄相惜,明知无望,也想试得一试,决非轻贱了沈兄!”
沈天青心道,这厮假惺惺的也不知想玩什么花样,你如此拖延,倒是正合我意,信鸽飞去,此时想军情已报至信阳,你拖的越久,我等越是有利。也笑道:“将军败而不馁,也是英雄。”
沙鲁图微微一笑,却再不搭话,策马而立,也不回归本阵,金兵严阵肃立,万人在立,却无一点声响。城头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金军军容齐整,纪律严明,实是大大的劲敌。敌人数量远胜于己,既已摆开阵势,却又为何不来攻城,不由低声议论。正奇怪间,一马从城右跑了过来,马上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小,正是那姓彭的,沈天青心中顿起不祥之感,心道:“又是此人,不知他又有何手段?”
那姓彭的汉子跑到沙鲁图面前,低语几句,便即退开,沙鲁图抬头道:“此来匆忙,但久闻宋国礼仪之邦,本将军也不敢失了礼数,略备薄礼,还请大人笑纳。”言毕哈哈大笑。
沈天青皱眉不语。
沙鲁图拨转马头,回到己军阵前,单臂一挥,两军散开,从方阵当中走出一队人来,扶老携幼,看模样却都是大宋的百姓。沙鲁图哈哈大笑道:“此来身无长物,听说这里的李知县太没义气,居然带着满城百姓弃沈兄而去,本将军看不过眼,把他们尽数抓了回来,待沈兄处置!略当薄礼,还望沈兄笑纳!”言毕笑的更是欢畅,显是得意之极。
沈天青暗暗叫苦,看当先一人,身材臃肿,正是里县知县李宗汉,手中捧着一物,黑黝黝的看不清是什么物事。两边金兵大声喝骂,催促他前行,身后一群人,正是逃出去的里县百姓,看数量只三五百。
沈天青心中难过,自己带兵迎敌,正是为了这些百姓能逃得性命,谁知天不遂人愿,不知怎地,这些百姓竟又叫金兵都抓了回来,金兵明明在北,百姓向南,中间隔着县城,怎么会抓到这些百姓?这金兵也当真是神通广大,是了,只怕这又是那姓彭的带人所为,这人好不毒辣,难道真要将里县中人赶尽杀绝不成?
沈天青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将军美意,只是我里县的百姓不只这么多吧?”金兵驱赶过来的百姓不少,但皆是些老人妇女,童子残弱,青壮的男子却是一个也没有。
沙鲁图哈哈大笑道:“沈兄好眼力,呵呵,还有些人粗野顽劣,不服教化,我劝他们回来与沈兄同甘共苦,他们竟然不肯,本将军只好替沈兄略为惩治了一番,礼我已经送到,沈兄还不开城收礼么?”号令部属,驱赶着百姓朝城下涌去,他如此说话,想是其余二千多百姓都遭了他的毒手。
武元成啐道:“不好,金狗要驱百姓攻城!”古来征战,常有此法,逼着本国的百姓攻打本国的城池,守军若是手软不敢射箭,敌人便尾随而上,守军若不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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