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ep;&ep;是短信。
&ep;&ep;吴肖把手机放回去,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六年了,每个月的二十号都会有一样的短信来提醒他,永远都还不完的高利.贷。
&ep;&ep;永远两个字,让人绝望。
&ep;&ep;冰箱里除了水,只剩了三个鸡蛋。一个鸡蛋配一盒泡面,是他今天的晚饭。
&ep;&ep;三个月前公司突然倒闭,他最后一个月的薪水也没能拿到,公司老板就因巨额债务连夜逃走了。这几个月他又面试了好几家建筑公司,都没有等到回复,在老房子里拿着手机期待电话响起时,他想,如果自己也能逃走就好了。
&ep;&ep;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ep;&ep;他已经累了,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活对于他,好像只剩了努力而机械的赚钱,然后每个月向那个人还钱。
&ep;&ep;老房子是他最后的依靠和归所。
&ep;&ep;如果卖了房子还债,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而房子的钱现在根本连利息都抵不了。
&ep;&ep;上一次还钱的时候,莫匀说到了他失业的事情,莫匀说,“你应该感激我。”
&ep;&ep;感激,是的,虽然有些可笑。
&ep;&ep;在妈妈被查出癌症时,他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没有工作,没有金钱来源,是莫匀借了他三十万给妈妈手术化疗。
&ep;&ep;后半年,妈妈还是离开了,留下了他一个人,一座老房子,和一身债务。
&ep;&ep;莫匀给了他半年时间读完大学,拿到了毕业证书,他没有继续考研,他需要工作,需要钱。因为那半年已经使得最初的债务变本加厉,时间越久,越沉重的令人无法承担。
&ep;&ep;咖啡馆,餐厅,销售他都做过,一直到三年前他进了现在的建筑公司,从一名打杂的小助理做起,到现在刚刚有了希望转正,公司就破产了,而之前每个月的工资,却连利息都付不起。
&ep;&ep;闭上眼之前,他又点开了手机,确认没有任何录取信息发来。
&ep;&ep;他想着,明天还是再去看看有没有招工的餐厅或销售吧。
&ep;&ep;吴肖挺看不上莫匀的,在他还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比他大四岁的莫匀已经是这一片街上有名的小混混了。妈妈告诉他莫匀高中毕业后没有去上大学反而成了小流氓时,他还特别震惊,大半夜在路边堵住了跟人刚干仗回来的莫匀,问他为什么那年没有参加高考。
&ep;&ep;因为莫匀的成绩非常好,那时他有不会做的题都跑去找莫匀帮忙解答。可是,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理应在某所重点大学就读的人,再回来时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街霸流氓,专替人干打架收保护费的事儿,吴肖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愤怒,迫切的想要一个回答。
&ep;&ep;莫匀手臂上带着骇人的伤口,血已经止了,血腥味儿却依然冲鼻的令人作呕。莫匀的表情也十分陌生,冷眼看着他,用着不屑的语气戳着他的心口,“不要操心别人怎么活,先活好你自己的。”
&ep;&ep;那句冰冷而难懂的话,让他在后来的几年里,每次再见到莫匀时主动选择了避开。
&ep;&ep;他就是看不上莫匀给别人当狗腿子打手的做派,莫匀的话却没说错,自己都一塌糊涂如何有资格对别人指三道四。
&ep;&ep;他要把自己那份活好,然后有一天堂堂正正的站到莫匀面前,再问一遍当年的那个问题。
&ep;&ep;可笑的是,几年后,他如愿考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莫匀也从打手小弟成了他那位大哥的左膀右臂。而他还没能正式踏足社会施展所谓的抱负,他期望中的人生就改变了。
&ep;&ep;莫匀天生的好头脑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那时就已经有了要接替大哥的位置成为别人口中的老大的盼头,甚至母亲治病的钱和他最后能毕业都要靠着莫匀“慷慨”的相助。
&ep;&ep;他知道,在莫匀心里,同样看不上自视清高却一无是处的他。
&ep;&ep;他把装在信封里的最后一千五百块放到了莫匀的办公桌上。
&ep;&ep;莫匀双手交叉的搭在膝上,没有打开信封去数,脸上揶揄的表情却十分明显。
&ep;&ep;吴肖转开眼睛,不想与那样的视线对视。
&ep;&ep;“还有五百块,我这周之前会补上。”
&ep;&ep;莫匀没接他的话,问他,“找到工作了吗?”
&ep;&ep;吴肖知道他又要说让他跟着他干的事情,对此他早已厌烦透顶,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
&ep;&ep;“你是不是忘了。”莫匀在身后不紧不慢道:“还不上的利息不会在原地等着你。”
&ep;&ep;吴肖停住脚,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是这样的,欠下的债不会因为要收钱的是曾经主动出手帮你的人而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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