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把刘珂送到学校之后,阿简就和她告别了。
&ep;&ep;几个塑料袋,勒得手指疼。她搓了搓手指,拿着不锈钢盆子和篮子,去屋外的水龙头接水。下面用水泥围筑了块方形地,水流向不远处的树根下。
&ep;&ep;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只捡了一点菜,放在水里洗。
&ep;&ep;今天太阳不小,晒得她头顶发烫。水在指尖流动,冰凉,很舒服。
&ep;&ep;乡下待久了,便容易养成懒惰的坏习惯。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听着山间特有的声音。很奇妙,既让人放空,又让人放松。或者,在树下放把摇椅,拿把蒲扇,边扇风,边眯着眼打瞌睡,如果有蝉鸣,远远近近的一声声,像合奏曲。阳光通过密密匝匝的枇杷叶,落在眼皮,不过分明亮,反而暖融融的,那样最舒服了。
&ep;&ep;不像以前,备课、看作业、上课、守堂,几乎没得停。就像一个陀螺,转势好不容易弱下来了,想歇歇,随便又来个什么人,气势汹汹地给你抽上一道。
&ep;&ep;刘珂是蹲着的,影子缩成了一团。而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长长的、清瘦的影子。一道属于外人的影子。
&ep;&ep;她抬头,是个男生。笔直站立着,俯视她的一个男生。
&ep;&ep;他逆着光,面容模糊。
&ep;&ep;刘珂站起来。因为她爱干净,菜叶片片洗到位,蹲那儿蹲了很久,骤然起身,脑中缺氧,眼前花了下,才看清来人是谁。
&ep;&ep;其实,高中那三年,没有运动,又有各种食补,毕业时,他胖了不少。这会儿,又瘦回当初的模样了。
&ep;&ep;烈日下,他的脸显白。刘珂还记得,当初见他,他脸是纸白的,像常年避开了阳光。现在好了,至少是浅麦色了。
&ep;&ep;装上义肢后,不管是不是健全,他整个人看着都自信了不少。
&ep;&ep;天生的好皮相。天生的少年样。
&ep;&ep;“真的是你?”她有些不敢置信。
&ep;&ep;“是。”叶沉点头,“给你的惊喜,开心吗?”
&ep;&ep;“开心。”刘珂笑着,“不过你下次还是要告诉我,我去接你。”
&ep;&ep;“好。”
&ep;&ep;“装上假肢了?”水龙头上罩了块毛巾,她拿起来,擦干净手上的水,领他进寝室。
&ep;&ep;“嗯。上学方便点。”不似高中,在固定的教室上课,可以下课不动弹,就在座位上坐着就好。
&ep;&ep;刘珂笑:“那你之前为什么犟得不肯装?”
&ep;&ep;叶沉没说话。
&ep;&ep;刘珂将床上的衣服收拾起来,“你坐我床上吧。”
&ep;&ep;刚坐下,床便咯吱地响了声,叶沉像当初的凌婧一样,吓得不敢动了。
&ep;&ep;刘珂摸了摸鼻子,说:“木板床,容易响。不会塌的,放心吧。”
&ep;&ep;叶沉扫了眼寝室,“就你一个人?”
&ep;&ep;“她们都回去了。”刘珂也坐下,床响了更厉害的一声,她显然习惯了,淡然地说:“怎么想起要过来?”
&ep;&ep;叶沉看着她。来了一个月,她确实瘦了,但不见皮肤变黑。他突然想,摸摸她的脸,刚压下这个念头,便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份,光明正大。
&ep;&ep;“来看看你。”
&ep;&ep;手指动了动,抬起来,触到她的脸,感觉到她有一瞬的僵硬,随后便放松了,“瘦了点。”
&ep;&ep;“嗯。”她的声音因为他的触碰,而变软,“所以特地装的假肢?”
&ep;&ep;“不是。”叶沉放下手,泼了她冷水,“刚开学不久装的,因为宿舍离教学楼远,拄拐杖不方便。”
&ep;&ep;刘珂“哦”了声。
&ep;&ep;叶沉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ep;&ep;“嗯,刚刚在择菜。”
&ep;&ep;“我也没吃,一起吧。”叶沉站起来,刘珂把他按回去,“我去炒菜,你休息会儿。”
&ep;&ep;照时间来看,他找到学校,费了不少功夫,就算戴了假肢,也该累了。
&ep;&ep;再者,远来是客,没有让客人劳累的道理。
&ep;&ep;另外,她已经代入女朋友的身份,下意识地体贴他。
&ep;&ep;刘珂出门后,叶沉便躺下,头压着她的枕头。枕巾花色俗气至极,却因沾染了她的味道而特殊。
&ep;&ep;感到最不真实的人,应该是叶沉。学校里的老师,成为了他女朋友……想想就很天方夜谭。可这段关系,又确确实实,是他提出来的。
&ep;&ep;从昨天,赶到临市,再到今天,站在她面前,一天过去了,仍觉不真实。
&ep;&ep;刘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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