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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元朗一生下来便被立国了太子,作为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自小就被寄予厚望,当年的赵皇后对他更是亦为严苛。每日里是么置身于经史子集,要么恭读祖宗之法,修习帝王之道。唯一的爱好,也只有偶有闲暇之时,摊开宣纸,在丹青水墨里寻找一丝慰藉。

&ep;&ep;只到董慕入了东宫,作了他的宿卫,元朗这才知晓,原来这世上,除了读书,还有些那么些精彩纷呈的事物。董慕出身官宦之后,因为其父亲外放数地为官,董慕自小便跟着家人各地辗转。他游历多地,见多识广,他告诉元朗,他见过大漠里的落日,听过深夜的狼吠,感受过黄河水流的万马奔腾之势,也在江南的小桥流水之中徜徉过。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官宦子弟的纨绔之气,有的,只是一身的坚韧与阳光之息。

&ep;&ep;元朗就这样深深被董慕吸引了,他喜爱他温暖豪爽的性子,还向往他所经历的一切。渐渐的,他就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董慕,甚至憧憬着,有朝一日,能逃出这将他禁锢其中的皇城,与董慕一道,看遍他口中所描述的人间风景。

&ep;&ep;只是好景不长,他与董慕这般形影不离的亲密之状,被人发现了端倪,慢慢就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有人密报给了赵皇后,赵皇后听闻之后震惊万分,连忙张罗着给太子选妃之事,可不想元朗对此事万分抗拒,赵皇后正待只得一边施压又一边慢慢劝他回心转意,后来先帝突发疾病,太子仓促之间登基为帝。既是做了皇帝,这选妃之事自是刻不容缓,于是赵太后又将此事又提上了日程。

&ep;&ep;可不想元朗对此置若惘闻,每日里与董慕两人出入同乘,夜晚更是同榻而眠。赵太后忍无可忍,便亲自选了几名世家女子送入了元朗的殿中,可谁知元朗对此反感不已,此后行径越发荒唐,甚至放言出去,他已立下了不设后宫,不纳妃嫔的誓言。此后的事情,郭小满也都知道了,为避免元朗荒诞之举给皇室蒙羞,以致动摇国本。赵太后当机立断,与几位老臣密议之后,一道懿旨废了元朗的帝位,自昆陵州迎回元瑜登基为帝。

&ep;&ep;“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荒唐?”元朗说完之后,看着郭小满问道。

&ep;&ep;郭小满没有立即说话,她将眼光投向了窗外,窗外有一棵香樟树,一只白色的小鸟在枝头盘旋了几圈,然后张开双翅膀飞了出去。

&ep;&ep;“原来太上主子,根本就没有将皇位放在眼内……”过了半晌,郭小满才收回眼光轻轻叹息了一声。

&ep;&ep;元朗听得这句,面上的神色变了下,看向郭小满的目光也变得怔怔的。

&ep;&ep;“所以,是我害了他,所以,是我的任性害死了他,若不是我,他不会去昆陵州,若不是我,他不会背负那么些非议与骂名……”良久之后,元朗才又开口了,说完抬手触到案上的甲衣之上,指尖颤抖,神情自责而痛楚。

&ep;&ep;“不,不是的,董将军是为国而死的,圣上已追封他做了威烈将军,如今,董家一门也以他为荣。董将军精忠报国,一片赤诚之心,他死得其所,太上主子,你就不要再自责了……”郭小满轻着声音劝道。

&ep;&ep;“我怎么可能不自责?他受了那么些委屈,我却一睦躲在这南苑苟延残喘,如今他去了,我只想随他而去,去寻他的脚步,告诉他,此生终究是我对不住他……”元瑜嗓音低哑,眉宇间又现决然之色。

&ep;&ep;郭小满听得心头也是一阵凄楚,她垂下眼睑,将眸光落到案桌之上,然后拿起甲衣之旁的令牌仔细看了看。

&ep;&ep;“这是一块出宫用的令牌?”郭小满看着令牌问了一句。

&ep;&ep;“是,这令牌是我当年赐予他的,方便他随时出入所用的。”元朗低声回道。

&ep;&ep;“我听圣上说了,自昆陵州送回董将军遗物的,是他的军中同僚,他说这块令牌,是董将军临去之时,自胸口衣内掏出来的,当时董将军紧紧攥着令牌,一再恳求,一定要将这令牌交到太上主子的手上。”郭小满一边说着,一边将令牌递到了元朗的手上。

&ep;&ep;元朗颤抖着手又接过了令牌,眼角的泪水又忍不住慢慢滴落了下来。

&ep;&ep;“太上主子,你有没有想过,想当年你赐予董将军的物品一定不少,可他为何独独留着这块令牌,还在弥留之际,想要将令牌送还于你?”郭小满突然指着那令牌问了起来。

&ep;&ep;元朗听得这话,摩挲令牌的手顿了下,面上也出现一抹思索之色。

&ep;&ep;“太上主子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董将军送还令牌的目的,还不想要要告诉你,他想让你走出这片皇城,去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亲眼去看一看,他曾经和你描述的那般人间风景,去感受他所经历的世间百态吗?”郭小满抬高了声音,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ep;&ep;元朗听得愣住了,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令牌,片刻之后,面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恍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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