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显英把杯子小心翼翼的放下。即便他手上拿过很多琉璃,但每次他都是非常小心的。
因为那些做琉璃卖给他们大安商人的“红毛鬼”可不傻,定的价格虽比不上他们在大安卖的,但也很贵了。
而琉璃贵就贵在于更好的技术被垄断了。
如今他们也有了这么好的琉璃,冯显英的心头一片火热。
不用出海,他就能省很多本钱出来。若按照曾经的价格去卖……他仿佛看到了一箱箱的银子在朝自己飞来。
不过何言信打断了他的美好臆想。
几人开始正式谈价,何言信把他们的定价说了后又加了一句话,直接把冯显英还没来得及兴奋的神色又压了回去。
而何言信提出的正是合同中,对方的卖价不能超过本价的百分之五十,当然也向他解释清楚了什么叫百分之几。
冯显英眯了眯眼,在心中飞快的计算了利润。
“何兄弟,你的顾虑我知晓了,只是我手下还有一众弟兄等着吃饭。琉璃金贵,在运输中需要投入不少……”
他把自己的难处说了一些。其实他偷着卖高价何言信也不一定会知道,但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冯显英还指望着跟他们长久合作呢。
“价格可以再商议,咱们慢慢谈。”何言信闻言,给他倒了杯茶。
于是三人开始谈判,最终以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六的利润为标准,签订了合同。
“二位不如在这再待一晚?咱们这溯溪城虽比不上府城繁华,但这的画舫倒别有一番滋味,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几人谈完正事,接着冯显英做东请两人吃饭后,他又挽留道。
看着他说出画舫时那心照不宣的笑脸后,何言信跟孟舒瑞都谢绝了他的“好意”。
“妻儿正在家中等候,只得辜负您的一番心意了。”何言信解释道。
“噢,哈哈哈……”冯显英笑着用手指指他,仿佛在说:原来你是个妻管严啊。
“告辞。”“一路顺风。”“再会。”
找到德西跟阿荣去定好的客船后,几人在码头辞别。
其实用不了多久,冯显英就要亲自带人跑一趟孟家庄提货,所以此时他们倒也没说太多话。
到船厢后,何言信把收到的五十两定金稳妥安置。
孟舒瑞平常倒是不怎么管玻璃厂的钱财,只会在月底一起看账单盘账,只要对得上就好。
何言信琢磨着,现在厂里流水少,他倒是可以兼职“会计”。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们还是要把聘请账房的事快些提上日程。
因为一旦涉及到利益,他们两方谁来负责都挺不合适的。
天色将暗,下了一天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水流跟早上比起来湍急不少。此时,距离府城的码头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艘客船不是很大,上边只有五个单独的房间,他们四人就占去了三个。
一个小时后,又下起了雨。何言信从孟舒瑞房间议事出来,船突然间摇晃了几下,他险些没站住。
何言信扶稳后,看向船头方向,想看清状况。
他跟随宋叶箐锻炼许久,夜视能力也不差,但在夜色以及雨暮的双重影响下,还是没能看清。
可能是撞上了浮木吧,他想着。暴雨天,河流中是常出现断木什么的。
另一边就是船的围栏,若再次摇晃,很容易把人翻出去。何言信只得略等一会,待船彻底不晃后,他才紧挨着船舱一侧回了自己房间。
可还没等他去到床上,那猛烈的晃动又开始了。这次让他实打实的摔了下去。
等那阵眩晕过去,他抬头看,小桌上固定好的油灯也在晃动。
外边传来德西紧张的喊声,他忙高声道:“我没事,你们别出房间,就在里边待着!”
这要是被晃到水里,乌漆嘛黑的,水又急,人都捞不到。
怕对方听不清,何言信支起身子又大声喊了两遍,直到德西应了,他才慢慢起身,半蹲着往床边走。
即便油灯是被固定好的,但还是晃得厉害。他看着忽明忽暗的火苗,觉得心烦,索性直接弄灭了去。
船体的晃动并没有停止,只是有时大有时小。
这是遇上风浪了,何言信听着外边逐渐大起来的风雨声,手上捏着宋叶箐给他装的户外电筒。
他心里倒也不是很急。既然这艘船敢在风雨夜行驶,自然是有把握应对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船头就传来了整齐的呼号声。
是船老大把人都集中起来,齐心协力把船驶向比较平静的水域。而对方更是直接站到船头,提着防风的油灯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