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禛四年五月初三
延仓背靠着的北山上,一片花团锦簇、莺飞蝶舞。它们表面杂乱无章,实则遵循着某些自然规律,这也让它们的生机与美艳胜过了任何修剪整齐的花园。
烜王军连续两日未曾出战,修整了两日的士兵们总算从倒头大睡中醒了过来,其中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甚至开始结伴准备入山,想要猎些野味回来解馋。
与轻松的小兵们不同,军帐中的烜王没有这个闲心。
从四月初到日前,对京城的攻打持续了一个月。事实上,若是烜王军再坚持几日,京城的城防或许便撑不住了。
然而,攻城一方的伤亡总是更多,且这么长时间的攻城却一直毫无进展,实在很伤士气。
尤其在得知了京城中主持防务的是老对手祖成亮时,上到烜王、张义廷等将帅,下到冲锋陷阵的小卒,都想起了甫一起兵时的那场煌城之战。
那种被固若金汤的坚城阻挡住的恐惧,不由得油然而生——即便最后他们攻破了安城、杀到了京城脚下,可他们却还是从未突破过祖成亮的防守。于是乎,军中的士气顿时又矮了一大截。
所以,当烜王决定暂停进攻、让军队回到延仓修整时,所有的将士们都以为这是因为士气低落,是要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们想不到,烜王暂停攻城,其实是另有原因。
两日前,一名斥候回到军中,向烜王回报了他无意间听说的消息:“听说,皇帝要把王妃押解进京。”
烜王当时并不相信:“不可能。开战这么久,在这一点上,孤与元臻邺也算有默契了。”
话虽如此,烜王心底却还是有一丝担忧,于是他又派了斥候,向安城方向去打探消息。想不到的是,这名斥候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回来了,探听回来的消息是:“的确有一辆囚车正在向京城赶来,如果没有看错,押解的的确便是王妃殿下,官兵也十分众多,应该没错。按照囚车的路程,再过一日便会到京城附近了。”
这一下,烜王便是暴怒:“元!臻!邺!你个下三滥的狗东西!”
军师兆兖挥手示意斥候出去,军帐中只剩下他与烜王两人。
“殿下有何打算?”他问。
“自然是要劫住囚车救她出来!”烜王道,“慢说王妃被这样押解本就是奇耻大辱,便说王妃若真的入了京城,本王再行攻城,岂不是投鼠忌器?”
“可是……殿下觉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哪里蹊跷?”
“王妃被擒住已经许久了,皇帝为何突然要将她押解入京?况且,从安城到京城的路程不算近,为何偏偏是囚车快要到京城时,咱们才阴差阳错得到消息?”
“你是说,他特意设下了圈套,就等着本王去劫人?”
兆兖点了点头。
烜王略想了想,也说:“是了,他料定本王一定会去劫人,这样便会打乱我军部署,至少能先赢得几日的喘息之机。囚车临近京城,可以劫囚的机会便不多了,我军无暇寻求最有利的时间和地形,而他则可以早一步设下伏兵……元臻邺,阴险竖子!”
“殿下息怒。”与愤怒的烜王截然相反,军师兆兖平静如常,问道,“臣下只想问一句,殿下是否一定要劫囚?”
“那是自然!”
“好,那么这件事,就交给臣下去办吧。”兆兖说,“臣下一定将王妃救出,殿下便装作不知道此事,继续攻城便是了。”
“军师不需带兵前去吗?”
兆兖摇了摇头:“殿下,劫囚不是攻城,不见得是人越多越好。臣下只要带着自己属下的人去,大约能够事半功倍。到时候,皇帝极有可能从京城中派一支军队出城设伏。若是如此,城中便相对空虚,到时候,臣下在城外牵制住这支人马,殿下再率军猛攻城池,想来大事可成。”
军师此计听上去似乎可行,但……
“军师,不知为何,孤总觉得有几分担忧。”
“殿下忧心的是何事呢?”
“孤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直觉。”
二人相对默然,思虑了好一阵子,却还是不知这种不祥的直觉到底来自哪里。
“还有一日的时间,殿下可以再行三思。”兆兖说,“若是明晚动手的话,臣下要先去部署了。”
“你去吧。”烜王应了一声,再一次独自开始了重新推演。
其实,兆兖知道烜王在担忧什么,但他不想告诉他,因为那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这支精锐从安城出发的那一日起,他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纵使每一步都比想象得还要艰难数倍,他们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的情势,表面上是朝廷军队龟缩在京城之中不出来,只有挨打防守的份儿,烜王军则天大地大,可以随意在京城周边游走,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实际上,被烜王甩在后方的营盘正在被赵善一点点地蚕食,即便是京城脚下的这支“如入无人之境”的军队,士卒也在日渐减少。
更不必说,京城中所存粮草定然数倍于他们;西北局势但凡稳定,赵善便随时可以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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