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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叶品宸〈破碎的茧〉-7

&ep;&ep;「那大概是国小升四年级的暑假吧,我和骆、一个朋友在经过那栋房子时,偶然听见里头传出奇怪的声音。我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向里边探去,可我那个神经质的朋友扯着我的手臂,说甚么也不肯进去。」江自清诉说的口吻轻快而有节奏感,字里行间时不时夹杂着对句中提及的朋友的抱怨。

&ep;&ep;我甚么也没说,仅是点点头。

&ep;&ep;「现在想起来,那傢伙也真够顽固的……但我也不甘示弱,坚持在门口等着,想查明白究竟是谁在里头,就算走出来的是一隻狗也好。直到太阳快下山,终于有个人将门给打开。」

&ep;&ep;这剧情怎么听都很不妙呀,会在无人空屋里晃盪的不是仲介人员就是逃犯了吧?不过小时候的确比较喜欢多管间事,况且还是这种到处都可以赊帐的淳朴地区。

&ep;&ep;「出现的是一位大姐姐,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她比我们高上两、三个头,脸上掛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见我们直盯着她看,她也疑惑的盯着我们,彼此僵持了一段时间,那个姐姐才率先开口问我们在做甚么。我回答因为听见了怪声,她先是愣了下,然后笑着说那是她在搬东西。」

&ep;&ep;「搬甚么?」

&ep;&ep;「她邀我们一起进去瞧瞧,不过我那个朋友劈头就问她一句:『姐姐,这是你家吗?』,听起来真不讨喜对吧?」

&ep;&ep;他说的十句话里,几乎八句都是在抱怨,可即便抱怨频率如此高,他仍没有拋下朋友这个称呼。

&ep;&ep;「那位姐姐摇摇头,说她是来这儿的爷爷家玩,来了几天,看这似乎是间空屋,便逕自把东西搬来了。我从小就是野孩子性格,并不觉得这有甚么;不过骆华那神经病居然说天色晚了,再不回家会被骂,要我跟他一块离开。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这傢伙已经连代称都不用了啊。

&ep;&ep;「我的话,恐怕也不会进去吧。」身为一个都市小孩,我想自己对他人的信任感自然比他们还要薄弱些。

&ep;&ep;「你们还真无趣呀。但我不但鲁莽还很固执,隔天一早便拉着骆华衝进里头。一楼、二楼、三楼,最后在顶楼发现了一个纸箱,以及那位姐姐。」

&ep;&ep;「姐姐在纸箱里?」

&ep;&ep;「不是啦!你在想甚么啊。我们看到姐姐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小铁铲,她听见我们发出的声响,于是回过头来。」

&ep;&ep;「铁铲?」又是纸箱又是铁铲的,我到现在还是对这联想游戏一点概念也没有。

&ep;&ep;「顶楼原来是一片空旷,姐姐说这里採光不错,她想把这儿变成一座花园,箱子里装着的全是盆栽及园艺用品。她还邀我们一块儿整理,这一回我可不会再被骆华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牵着鼻子走,我们留下了。」

&ep;&ep;「这、这么说现在我家的顶楼是……」

&ep;&ep;他点点头。「大概就是我们那时候搞出来的吧,光是佈置就花了一整天呢。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多了很多时间间聊。姐姐是准备升高三的学生,她说这里的时间过得比较慢,想在这儿好好思考一番。一直以来都在这块土地上的我们并不明瞭,你对她的话有共鸣吗?」

&ep;&ep;「是挺悠哉的。」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并没有去学校。

&ep;&ep;可在搬来之前,每天待在学校的时间便一日如三秋,痛苦至极。

&ep;&ep;「那幸福吗?」

&ep;&ep;幸福?「嗯……还不知道。」

&ep;&ep;「姐姐说她觉得待在这很幸福,都不想离开了,但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我跟骆华,包括班上其他同学,大家从小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甚至不打算再回来了。这里除了片刻寧静外,甚么也没有。」

&ep;&ep;「安静是安静,不过晚上还挺吵的。」

&ep;&ep;「你说那些把排气管改得很大声的傢伙吗?那种人应该到处都有吧。他们吵归吵,倒也不是坏人,可能在这个地方也没办法坏到哪去哈哈。」

&ep;&ep;「你认识他们?」

&ep;&ep;「有些多多少少曾在学校见过,不过因为我常常翘课,也不怎么熟,要不这里的人关係都还挺亲密的。」

&ep;&ep;啊,他承认他翘课了。

&ep;&ep;「亲密的感觉啊……」

&ep;&ep;「是啊,迫不得已的亲密,因此骆华那傢伙拚了命要摆脱,不过有趣的是你却在大家想着该如何远走高飞时来到。」他又打了个呵欠,歪着头看我。「你是从哪里来的?」

&ep;&ep;「我……台北。」

&ep;&ep;「哇,是眾人心之所向,甚么都有的地方呢。」

&ep;&ep;「也不是甚么都有。」我答得漫不经心。「话说,我忽然也想把顶楼好好整理整理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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