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追踪蝶牵引着许幻竹,绕过那树庞大的树根,走到另一面去,然后飘转着往下,停在树下玄衣少年的肩头。
&ep;&ep;时霁靠在树下,双目紧闭,眉头蹙起,走近时甚至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喘息。
&ep;&ep;尽管带着十分的压抑和隐忍,那细碎的、痛苦的只言片语还是从喉间溢出,被腥苦的海风吹散在空气里。
&ep;&ep;天幕闪过一阵刺目的光亮,紧接着,雨点似石块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ep;&ep;这样的场景,不禁让许幻竹想起十年前路过留仙坡那个夜晚。
&ep;&ep;那时与他初见,他也是这副样子。
&ep;&ep;怎么就倒下了呢?
&ep;&ep;她跟着蹲下,往他身上探去。
&ep;&ep;轻薄柔软的衣袖垂在时霁颈窝,隐约可闻见淡淡的果酒香气。
&ep;&ep;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紧蹙着的眉头终于缓开一些。
&ep;&ep;许幻竹伸手覆在时霁的额头上,他体内气息混沌,像是经历了什么刺激,灵府中一片狼藉,晦暗不堪。
&ep;&ep;这个状态,倒是有些像方才范玉珍被困在山洞中的模样。
&ep;&ep;这显然是被魇住了。
&ep;&ep;不过时霁的样子,好像比范玉珍要糟糕许多。
&ep;&ep;脚下的土地渐渐被雨水浸湿,许幻竹的裙角洇在泥泞的泥水中,这粘湿闷热的感觉让她心里憋闷的慌。
&ep;&ep;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屋里睡大觉,却莫名其妙被时霁带来这个鬼地方。
&ep;&ep;说到底,这都是时霁坑的,想到这里,她缓缓起身。
&ep;&ep;心里冒出个恶劣的念头,要不直接丢下眼前这个人离开好了。
&ep;&ep;这青云秘境,本来也是要靠他们自己去闯的。
&ep;&ep;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离开,等在出口处,等出口一开就马上出去。
&ep;&ep;只是转身才走出去一步,她又想到,在山鹤门的这段时日,时霁替她修牌匾,替她浇花喂鸟,替她买酒,替她写符箓,其实也还挺懂事的。
&ep;&ep;许幻竹脚步顿住,莫名开始自我开解起来:自己身为他的师尊,好像是该大度一些。
&ep;&ep;想到这里,她于是又蹲下身来,朝他缓缓伸出手,两指轻轻抵在他的额间。
&ep;&ep;海风呼啸,倏然一道青光掠过,许幻竹闪身入了时霁的梦魇。
&ep;&ep;少时若是过得不幸的人,成人之后,无论变得多么强大独立,那些残破的记忆也会像仙人掌的刺一般,深深地扎进肉里。在你得意忘形之时,或是以为自己能抓住什么温暖光亮时,隐隐作痛,提醒你,你不配。
&ep;&ep;这些过往在每一个深夜都会化作无穷无尽的梦魇,缠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ep;&ep;和许幻竹所想无差,困住时霁的记忆,便是十年前时家被灭门的那一晚。
&ep;&ep;那时时霁年少贪玩,正是被家里盯着上学堂的年纪,性子跳脱无度,为了少上几天学堂,偷摸着溜出去好几天。
&ep;&ep;在外头玩累了,他还纳闷怎么没人来寻他,于是半夜摸索着偷偷回了家。
&ep;&ep;他每回这样玩闹,时家主发现了总要罚他,罚他去禁地跪着,或者是关起来抄经书,找人看着叫他不敢再胡乱瞎跑,所以这一回,他等着天黑透了才敢悄悄回来。
&ep;&ep;只是这一次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看门的护卫,守着院子的侍从皆不知所踪。
&ep;&ep;偌大的时家,没有一点人气。
&ep;&ep;秋夜的冷气无孔不入,寒风卷沙,肆虐而起,父母的房门被大风卷着一下下开合,发出残破老旧的吱呀声。
&ep;&ep;那破碎的喑哑的木门开合的声音让他心中莫名地笼上一层慌乱。他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和狼藉一片,一间间房屋翻找着人,可除了飒飒冷风,再无人应他。
&ep;&ep;“这里还有一个。”仙者冷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昏昏然被人押着带往诛魔台。
&ep;&ep;押着他来的那两个仙者用一面古怪的镜子在他身上照了又照,只见那镜子始终没什么反应,他们这才稍微松了松绑着他的锁链。
&ep;&ep;他站在离那诛魔台的高台十几米远的地方,台面太高,看不见上面的情景,只听见台上仙者宣读金令的声音。
&ep;&ep;诛魔台空旷开阔的高台上,离华天来的仙者拿着天帝的金令,一字一句,冰冷如石,“经鉴魔镜查验,时家一百零五口全部入魔,按《离华天令》,就地诛杀。念时谦之子尚年幼,经查后并未入魔,领七道天罚,送往荆棘台服役十年。”
&ep;&ep;时家人被层层铁链锁着,挣扎一下,便会被这锁魔链的雷击打得抽搐不停,只能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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