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罗岩的秘密（二）

“依你的意思，这脏银竟一分没有流入你的口袋么？”

夏其唐心有疑虑，却并不十分相信。眼见不一定为实，历来不也有官员贪腐，日子却过得清贫的先例么。

那罗岩却似乎并不知道面前之人心中所想，只依旧保持着那份哀伤模样，苦笑道：

“人都道罗某心狠手辣、荼毒百姓，殊不知我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罗某若不是心里挂念幼子，早一脖子吊死了，好歹能留个清白的名声。”

倒是将自己择得干净！

夏其唐心里冷笑一声，却并未完全相信他，虽然那罗岩摆出一副低微姿态，但这当中的事儿决不会如此简单。

知府手下兵力再弱，要捣毁一个黑帮的巢穴，也不是多么困难吧，更何况，交州附近还有旁的州府，自己打不过不会搬救兵么，实在不济，也可以上书朝廷支援，怎至于闹成这步田地？

“罢了，不提这些，你只同我们说说，那景龙邦究竟有何厉害之处，竟能让你这一方知府束手无策。”

罗岩点点头，视线越过夏其唐，望向远方：“那是三年前的冬天……”

……

雪夜，寂静无声。

府衙后院却是一派闹腾腾的景象，下人们往来匆匆，新任知府罗岩也在屋外廊下来回踱步，冻得直搓手。

“大人，先去偏厅坐会暖和暖和吧。”

春祥守在一旁，也冷得直抖，他是想去烤烤火的，可大人在这，他不好独自离开。

“我不冷，你去罢。”

罗岩焦急的望向屋内，那里头传出阵阵喊声，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罗岩的手脚早已麻木，方见一个婆子出来报喜：“大人，是个小公子！”

他当爹了！

那一刻，罗岩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想当初金榜题名都没这么高兴！

融融的暖阳洒下，冬去春来，罗岩的政绩也受到了上头的赏识，不出意外的话，在这儿待上两三年，他就能被调任进京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璃妃离世，皇帝日渐消沉，罗岩升官的事儿也随之搁浅，可这并不妨碍他与夫人的幸福，眼见孩子从呱呱坠地到满院子欢乐的跑跳，罗岩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知足，无论是在交州还是京城任职，多他来说都无所谓。

然而，噩梦突然降临，夫人骤然染病，不过半月便撒手人寰。

罗岩失去挚爱之人，直悲伤地要追随夫人而去，可奈何幼子罗冲不过三岁，让人如何放心的下？

偏偏这时，交州闯来一帮劫匪，也就是景龙邦的前身，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罗岩派兵镇压却中了他们的圈套，竟让幼子罗冲落入他们之手。

自那以后，罗岩便成了景龙邦的傀儡，为了儿子的安危，走向了堕落。

……

“景龙邦的首领龙天，心机深重且十分狠辣，最容不得背叛，他……唉，说了这么多，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罗岩似乎有话要说，却突然转了话头。

“我？我叫黄大宝。”夏其唐并未受他影响，只继续问他，“你方才说那首领龙天怎么了？”

“也没什么。”罗岩的眼神似乎有闪躲，良久方道，“黄公子别怪罗某不信任你，不知黄公子想怎么帮我，若是失败了，只怕那龙天一怒之下会把冲儿……”

“既已经说了许多，不如将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彼时，夏其唐并未想出救罗冲的法子，因而只道，“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交代的越详细，我越有把握能救出令郎。罗大人想必也看得明白，那景龙邦不过是个无底洞，待他将这交州全部收入囊中，可还用得上你这个知府么？”

这话一出，罗岩登时愣在原地，他只想着一味服从，可若自己没用了，罗冲不也没用了么？

“唉，实话告诉你吧，都是因为龙石。”

“龙石？”

那些美丽的矿石果然有古怪！

夏其唐心头一紧，期待这罗岩将这当中的实情讲明。

那罗岩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又道：“景龙邦起初只为抢夺金银、霸占田产商铺，可近日，他们发现了后山的龙石矿，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上头了。”

“龙石，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在夏其唐生活的那个世界，他从未听过叫这个名字的矿石，还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但当罗岩做出解释后，他跟上惊讶的险些合不拢嘴。

“公子怎会不知，那是咱们衢国灵石啊！相传得龙石者的天下，据说，当今皇帝的寝宫，就放着一块儿拇指大小的龙石。唉，依罗某看，这不过是愚民的手段罢了，可如今这交州竟发现了龙石矿，那龙天能不激动么？”

“我看那龙石开凿的时候冒着阵阵黄烟，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唉，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罗岩摇摇头，又道，“罗某虽没做好这知县，但好歹也读过几年圣贤，不算是完全混沌无知，那些石块不过红蓝相间、颜色好看才引人称奇，实则并无什么特别功效，至于那些黄烟，我曾偶然听一道人提起，那不过是石块儿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挖出来后经过太阳一照，便挥散开了。”

“原来如此。”

夏其唐口中答着，心中也跟着思量，当时自己只觉得那“黄烟”只在日光下才格外浓烈，还以为是光线明暗引起的视觉误差，现在看来，恐怕真如罗岩所说，是那石块里的不稳定物质受光照射，才变成烟雾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