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模样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ep;&ep;「你怎么了？生气啦？」她问。

&ep;&ep;「不是啦……」在穹囁嚅，侷促不安地瞻望着两旁路树，「你说的话我都有在听，只是我……呃……」

&ep;&ep;「你以为我真打算一个人干走所有的爆米花？」叶鸣猛不防地拉住在穹，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了三公尺的距离，「会分你的啦！剩下的这一半全都是你的啊！吃这么多甜的东西，我喉咙都快痛死了！」

&ep;&ep;「跟这无关啦，」苍白额角淌满冷汗，他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在想些……比较不一样的……呃。」

&ep;&ep;「不一样的什么？」

&ep;&ep;「……」

&ep;&ep;叶鸣正想继续追问下去，方才所看的电影片段却似一瞬闪光倾泻而出，霍地拉扯起她的口型：「……在穹？」

&ep;&ep;「嗯？」错开叶鸣的眼波，他含糊应答。

&ep;&ep;「你该不会，」她愣愣地一字一字缓慢道出，「是在害——」

&ep;&ep;「我不怕！」在穹高声反驳，双手紧揪裤管的动作仍出卖了他不想被看透的心情，「我没有在怕！你干嘛没事说我害怕？」

&ep;&ep;想不看穿这孩子真的好难。「……想不想牵手？」手心向上递出，她耐住性子等他。自知辩解无效，在穹皱着脸嘀咕半会儿，终归还是走近，十足艰难地将他的手放上叶鸣的。

&ep;&ep;「姑且让你牵一牵。」

&ep;&ep;她假装没听见他这句话，轻问：「先前刚看完电影，还留在厅院里没离开时，我看你正常得很啊？该不会是走夜路吓到你了？」

&ep;&ep;在穹懊恼地抱头低吼，像在气自己掉在厅院座位上没带出场的男子气概。跳脱正面答覆，他选择径直回问叶鸣：「你怎么不怕？」

&ep;&ep;「每个人害怕的事物各有不同啊。」她回眸一笑，两人重新迈开步伐。走在前面的叶鸣向后牵着跟在后头的在穹。

&ep;&ep;「我看你什么都不怕。」他说。

&ep;&ep;「当然有了。」

&ep;&ep;「你怕什么？」

&ep;&ep;叶鸣说得云淡风轻：「我怕我们误解了摊在眼前的一切事实。」

&ep;&ep;「我们？」

&ep;&ep;「这不是只有我会犯下的错啊，不是吗？」语调同时包含着空灵与深沉，手指轻敲在穹的指关节，「我们都误会了某些事，看漏了某些重要的镜头，甚而找到了不是解答的解答。」

&ep;&ep;「……你是指……」在穹认真一想，「我俩刚才看的电影情节吗？」

&ep;&ep;叶鸣将目光放得深远，「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回家就好。回到家，就不用再害怕了。」

&ep;&ep;－

&ep;&ep;晚上十点半，睡意仍被思绪挡在门外的两人回到了在穹的家，他背对叶鸣架起画布，后者则坐在他房间的地板上，双手环抱膝盖，昂首凝视他调和顏料。

&ep;&ep;「你打算画些什么？」

&ep;&ep;「那部电影的延伸。」

&ep;&ep;本想讥笑他胆小的叶鸣嚥下口中话语，吃吃地笑了起来，在穹回头瞇起双眼，意味深长地道：「你在心里偷偷笑我，对不对？」

&ep;&ep;「我在想，」她恬然说，「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受到有弟弟的陪伴，真好。」

&ep;&ep;在穹转了转画笔，「你是独生女？」

&ep;&ep;「是啊，我父母曾试过要再生一个，可是后来忙着工作和照顾年幼的我，渐渐地就打消念头了。」

&ep;&ep;「他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他问，右臂的肩胛骨和肌肉随着作画起伏于衬衫之下。

&ep;&ep;「大学同学。」

&ep;&ep;「我父母也是。」在穹一笔一笔刷出亮珊瑚色的弧线，「大四时就同居，毕业三年后就结婚了。」

&ep;&ep;「那你呢？你将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ep;&ep;「嗯，看你啊。」他耸耸肩，轻松随兴地回。

&ep;&ep;「……这样啊。」

&ep;&ep;当晚盘旋于叶鸣脑海里的就是这句话，在她熄上灯并倒入床铺与枕头的怀抱里时，她闭上眼，却只看见比睁眼时更为明亮鲜活的画面。

&ep;&ep;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自家卧房一隅，书桌和书柜皆沉静地睡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下；闭上眼，看见的却全是她身在电影院前方、寻找在穹的记忆残像。

&ep;&ep;人们来来去去，形成一条黑白静流淌过她与在穹之间。多馀声音全被抽空，徒馀具保存意义的音调能成为她心里音轨的一部份。她的双眼带领着她找到在穹，停驻其上便不再动摇，其他人只是由光影和色彩混杂而成的模糊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