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夜里她做了一场梦,是当初他们举家离京赴任的时候。
&ep;&ep;车里点着沉水香,香炉内徐徐吐着烟,香气一点一点蜿蜒,又一点一点散开,照之在车子里坐不住,总是想跳下车子去骑马,但是他骑马的本领太差,父亲说,若是让他去骑马,怕是来年也到不了那边。
&ep;&ep;照之不服气,捡着机会终于让他捞到一匹马,他跃马扬鞭跑在头前,一路上都是他的欢呼声,任谁看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
&ep;&ep;郗夫人掀开车帘满是担忧的看着,郗昭笑嘻嘻递过去一颗梅子,“母亲还是别看了,他总得玩儿够了才能回来,再说……有父亲看着呢,他若是骑得不好,早就被父亲赶回来了。”
&ep;&ep;郗夫人点了点头,将梅子接过来,正好照之策马折返回来,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郗夫人手上的梅子,他高高的抬起胳膊,示意郗夫人将梅子丢出来,他好能接住。
&ep;&ep;郗夫人没什么威严的瞪了他一眼,倒是郗昭自一旁拈起一颗梅子来,朝着郗晟的方向比了比,手腕一使劲,一颗梅子顺着车窗飞出去——郗晟方才也只是逞强,这会儿早没了方才那胜券在握的气势,无奈之下只得勉勉强强的伸出手去悬悬的接住,然后再轻车熟路的将梅子抛进口中。他策马慢悠悠地跑过来,一人一马与马车并行,身子低下去,向着车内的郗昭说,“阿姐也真是的,你也真下得去手。”
&ep;&ep;郗昭不以为然,笑着挖苦他,“刚刚是谁逞能来着?”
&ep;&ep;郗夫人看着姐弟两个没什么营养的斗嘴,最后又从桌上拿起两颗梅子,一人一颗堵上了嘴。
&ep;&ep;不多时就经过一处驿馆,这时候正是午后,父亲原想着先在这里住下,歇歇脚,但是三叔说前面再走不远就到了下一个地方,那边也还有一处驿站,在前面宿下也不迟。父亲起先没有同意,说那样太赶,但是三叔好说歹说,最后甚至连吉时都说出来了,父亲想了想,只得同意了这个提议。哪知道路上忽然变了天,原本还是晴好的天一下子阴下来,浓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积在一处,雨说下就下,大颗的雨滴砸在车顶,照之早已经钻进了车内,母亲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替他擦去雨水,好容易到了前面的驿馆,各自安顿下来,外面的雨又忽然停了。
&ep;&ep;郗昭在屋子里收拾被雨淋到的东西,门外有人敲门,开门就看见郗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说是驱寒的。
&ep;&ep;她道了谢,又将人让进屋子里来,郗昙似乎有些着急,不住地瞄着门外,等她将那碗热汤喝尽,郗昙随口找了个理由走了,她已经忘了当时郗昙都和她说了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她发不出声音,而外面忽然生起一阵骚乱,有人从门外撞进来,是照之,他面色苍白,却难得还能镇定下来,他拉着她从驿馆的后面跑出去,那里通往一座不知名的山——
&ep;&ep;发生了什么?她想问他,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就只能干着急,驿馆里很乱,外面也很乱,到处都是追兵,照之对她说别怕,让她找到机会就赶快跑,她想开口,她想叫住他,她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问他将她安顿在这里之后他又要躲去哪里?这里这样乱,又有哪里还能像这边这样安全?
&ep;&ep;但是她什么都问不出口,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照之的身影飞快的消失不见,然后天暗下来,到处都是风,她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一直到……她被人动作粗暴的从树丛后面拽出来——
&ep;&ep;那一路上都是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气熏人,又有无数只手朝她伸过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空地上点着一堆篝火,她被迫跪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再旁边是三具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的尸体,有人力气极大地捏着她的下颌,她闻见一股……混合着腥气与酒气的汗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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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郗昭猛地睁开眼睛,她仍旧趴在桌上,胳膊被自己枕得有些麻了,她慢慢直起身子活动了活动麻掉的胳膊。
&ep;&ep;两年了,她想,距离那时候整整过去了两年,当初那些不敢相信的事情在后来逐渐被她接受,比如她父母弟弟的死,比如三叔执意的坚持,比如郗昙忽然的慌乱。
&ep;&ep;那都是有预谋的。
&ep;&ep;二房三房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她还不甚清楚,难不成……只是为了吞掉他们大房的这一份家业?若只是为这,何必要搞出那样大的阵仗?那可是谋害朝廷命官,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
&ep;&ep;所以……她要在报复他们的同时,知道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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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苏家又来人了,这回来的是苏宇旷本人。
&ep;&ep;郗昭与他隔着屏风说话,其实也并没有说什么,无外乎是让她好生养病,切莫操之过急。
&ep;&ep;隔着屏风,郗昭看不清屏风外面的人,但轮廓还是清晰的,应该是很匀称的身形,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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