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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袖忽然便向她肩头拂去。

&ep;&ep;那女子不及躲避,侧步时纤腰急拧,人便像附在那飘舞的长袖之上,滴溜溜连转数周,却不料且兰左手衣袖飞扬,势挟劲风,已扑面而至。

&ep;&ep;情急之下,那女子足尖一点,腰身轻折,竟在那柔软的长袖之上微微借力,一个翻身脱出双袖夹击,轻飘飘落在数步之外,顺势俯身,急道:“公主请住手!”

&ep;&ep;且兰见她手中托着个翡翠玉盘,里面一只冰盏平平稳稳,碧色琼浆芬芳清溢,竟不曾溅出分毫,忍不住赞道:“好漂亮的自在逍遥法,你是后风国的人?”

&ep;&ep;眼前那女子眉清目秀,素衣罗裙,周身不见缀饰,唯腰间佩了一块莹润剔透的冰色玲珑玦,合着流落而下的系带,衬得人身段轻灵婀娜,听这问话,她在暮色的光影里抬头盈盈一笑:“些许微末功夫,公主过誉了,离司不过是主上身边的医女,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ep;&ep;且兰眼角一挑,扫过已逐渐没入幽暗的大殿:“这里是王城?”

&ep;&ep;离司点头道:“公主现在是在长明宫兰台,这兰台建在温泉海上,所以四面如春,主上特意吩咐在这里为公主备了兰池香汤。”她起身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这是刚刚酿好的‘竹下流泉’,主上命我送过来,顺便看看公主是不是醒了。”

&ep;&ep;她声音清甜婉转,处处都带着股温柔动人的味道,那一言一笑令人即便知道是敌人,却偏偏不会生厌,且兰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淡声道:“我要见东帝。”

&ep;&ep;离司将四面宫灯逐一点亮,含笑道:“主上在隔壁漓汶殿,两宫间有飞桥复道相连,隔得很近,请公主先沐浴更衣,我再陪公主前去可好?”她似是看出且兰不愿令生人近身,便再屈膝福了一福,“公主若觉得不便,离司便在外面伺候。”

&ep;&ep;水雾氤氲满兰池,飞花漂转轻漾,身畔异香浮动,且兰缓缓沉入水中,长发缭绕,如丝如幕,一袭墨华浓婉,随池中微赤的灯影脉脉流漾于雾光水波之上,恍惚间,如一匹丝绸泛染了血色,浮沉,纠缠,欲将人深深包围。她静静闭目沉思,昏睡前的情景浮上心头,兵锋铁蹄,刀光剑影,逐渐化作三年之前九夷族国都城破的一幕。

&ep;&ep;杀戮与血光织就的记忆,已隔了近千个日夜,却每逢闭目都会异常清晰地浮现眼前,那是她站在陡峭的山顶最后一次回头遥望那片曾经宁静而美丽的土地。

&ep;&ep;脚下如被一场大火席卷而过的城池,焦石断木,满目疮痍,遍地的尸体支离破碎,暗红的地面上散落着血迹斑斑的武器,一道道缺口恰似残碎断裂的城墙,宣告着无数生命惨烈的终结。

&ep;&ep;血如河,倾覆了黑暗,染透了夜色,在含泪的眼底映下漫天凄艳的红。浓烟下,山风中,弥漫而来血腥的味道、浓烈的杀气,挥之不去的厮杀声与族人临死前绝望的惨叫,一分,一毫,一点,一滴,都是刻骨铭心的痛,不共戴天的恨。

&ep;&ep;且兰忽地睁开眼睛,眼底一丝锋利的光芒令水雾中柔美的面容突然冰冷如雪,没有任何一刻,她离自己的仇人这样近!

&ep;&ep;心中无数念头飞掠翻涌,正在将决未决间,殿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离司姑娘,主上命我俩来服侍公主梳妆。”

&ep;&ep;离司应了一声,接着便有脚步声入殿而来,两个娇小的人影在屏风外施礼,不待传问,便匆匆转入浴室中来。

&ep;&ep;且兰早已披衣而起,抬头乍见来人,不由愣了一愣。但见两个女子穿了相同的绛色轻纱罗衣,乌发偏挽玉螺髻,插一对同样式的落梅如意簪,手中各捧着一个金漆托盘,分别托着衣物首饰,两人一般年纪,一般个头,就连眉眼神情也一模一样,乍看去一人便如另一人的影子,竟是一对双生姐妹。

&ep;&ep;两个女子见了且兰,一并跪了下去,左边一人急急低声道:“公主,您快换上衣服,这兰台往南离重华宫废殿很近,我们设法从那里带您出宫去。”

&ep;&ep;且兰凝眸端详她俩,“你们是何人?”

&ep;&ep;那女子道:“我名叫昔湄,这是妹妹昔越,我们都是九夷族人。公主昏睡了整整一日,有所不知,王上已经击退了古将军的军队,方才还下令将宫中所有九夷族人都押送到北苑雩琈宫。我们俩设法瞒过别人赶来这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公主快随我们走,迟了便来不及了!”

&ep;&ep;且兰闻言一惊,急急追问:“外面情况如何?他要将九夷族的人怎样?”

&ep;&ep;昔湄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只听说雩琈宫还关押了不少被俘的战士,古将军绝不是王上的对手,这帝都内外早就布下了重重机关,足以抵挡任何军队。公主若能逃出去,千万不要再回来!”

&ep;&ep;且兰略一沉吟,忽然道:“你们可有办法带我去雩琈宫?”

&ep;&ep;“公主!”昔湄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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