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且兰秀眸一垂,心头电念飞转,几如天人交战。刹那之后,她冷艳的面容之上缓缓现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好,我随你回去。”说罢便转身举步,当真携昔越往殿中而去。走入大殿,突然回头莞尔一笑,对离司道:“我这身服饰想必是不对劲儿。”
&ep;&ep;离司道:“我按主上的意思替公主选了一套雪丝冰蚕锦,配那冰玉木兰簪,却不知公主是否喜欢。”
&ep;&ep;且兰又笑了一笑:“那便好。”
&ep;&ep;第11章第十一章
&ep;&ep;漓汶殿地势偏高,一道玄石飞桥横跨兰台绕山而上,隐于大大小小数十道瀑布之间,不见首尾,层层流瀑垂泻如幕,一盏银纱宫灯若隐若现,穿行于水帘深处,渐往高处而去。
&ep;&ep;一片洁白的衣袂,似水波,如轻云,宫灯柔亮,透过蝉翼般的薄纱照出且兰冷丽的侧颜,映着一支寒玉雕琢的木兰发簪清光流转。
&ep;&ep;进入这王驾驻跸之处,且兰很快发现整个漓汶殿不见一个宫奴,不设一名守卫,清静得异乎寻常。明月当空,瀑布深处不时折射出点点亮光,耳畔唯闻水声激荡,细密如织。
&ep;&ep;再行片刻,便见一座殿阁凌空飞起,竟是建在一壁陡峭的山崖之外,半隐水瀑之中。
&ep;&ep;似有琴音于微风中遥遥送来。
&ep;&ep;四周流水响声淋漓不绝,如击重鼓,琴音却始终清晰异常,一丝一弦,通透清和,似于这三千飞瀑之中化作每一颗清亮的水珠,错层铺泻,澄澈晶莹,潇洒处,飞流直下溅珠玉,极静处,明水净沙过溪山。
&ep;&ep;水如帘,风如雾,一时之间,不辨琴音流水,天上人间。
&ep;&ep;不知不觉,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丝丝流逝,渐渐化出怅然与迷惘。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毫无道理地袭来,这般滋味,就像身处九转玲珑阵中时突如其来的厌倦,那样深,那样切,令人什么都不愿再想……九转玲珑阵!且兰猛然一个激灵,双手紧紧一攥,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大敌当前,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
&ep;&ep;漓汶殿外有几个人正跪在阶下,当前一人黑衣墨带,面色俊冷,身形笔挺,后面四人黑衣青带,白面无须,年纪略轻。
&ep;&ep;昔湄与昔越自从进了漓汶殿便惴惴不安,见到这几人更是浑身一震,认得是长明宫侍卫统领、左卫将军墨烆和几名身负守卫之职的影奴。
&ep;&ep;离司目光自三人身上带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时殿中垂帘毫无预兆地一动,一个身着灰色锦袍,中等身材的老人不知如何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ep;&ep;离司上前叫了一声:“商公公。”看向昔越姐妹,“她们……”
&ep;&ep;商容点了点头:“主上已知道了,你去看看有什么旨意吧。”
&ep;&ep;昔湄、昔越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商容却并不看她们,只往且兰身上打量了一眼,原本低垂的眸中抬起时似有精光忽现。且兰不避不让,冷冷凝眸,灯火水光下便似一尊冰冷而华贵的玉像,神情淡漠,喜怒无痕。
&ep;&ep;一瞥而过,商容对这边略欠了欠身,便向下面跪着的几人走去。他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不想浪费太多的力气,但明明只是迈出一步,人却已到了长阶之下。
&ep;&ep;“墨将军,”他对最前面那人缓声道,“主上问你可知错?”
&ep;&ep;墨烆目视前方,平直的脊梁铁一般的硬挺,神色漠然:“属下一时不慎,令两名侍女私自走脱,有亏职守,请主上降罪!”
&ep;&ep;商容道:“你今日刚刚回宫,此事并不完全怪你,但你身负禁宫戍卫之职,不该出此疏漏,主上命你领二十杖责,你可有怨言?”
&ep;&ep;“毫无怨言!”
&ep;&ep;“好,那你便去刑谳司自领责罚吧。”商容的声音阴柔平缓,始终不含任何感情,墨烆微一顿首:“墨烆谢主上宽责!”
&ep;&ep;待他去后,商容看着另外四人,白眉下一双眼睛忽然显得深沉锋利,声音亦冷下来:“你们让不该来的人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又险些让不该走的人走脱,很不应该。”
&ep;&ep;后面四个黑衣人齐声道:“属下等有负主上信任,罪当不赦!”
&ep;&ep;“知道该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