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送走了满脸不豫的堂主们之后,凌鹰自僕人手中接过托盘,上头摆着满满的餐点,走上楼,在一扇紧闭的门扉前停步,抬手敲了敲门。
&ep;&ep;「少爷,是我。我回来了。」
&ep;&ep;他不待里头应声便旋开了门把,一抹细瘦的身影在他踏入房内的同时扑向他—
&ep;&ep;「鹰!你去哪了?又有堂主来家里了......我不喜欢他们......我好怕......」
&ep;&ep;一名身骨纤细的少年紧紧抱着凌鹰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口,软软地诉苦。
&ep;&ep;凌鹰脸上刚硬的线条稍稍放松了些,他摸了摸少年的头,柔声道:「我去办些事情......耽搁了......对不起。」脑海中浮现暗巷中的昏黄小诊所,还有那满脸桃花笑的高大医生......但他下意识地避过不提,连自己也不知为何。
&ep;&ep;少年紧紧抱着他,他只得在有限的活动空间中搁下手中的托盘,续道:「你也不该怕他们,堂主们只是来替帮主上香的。」
&ep;&ep;少年在他胸前抬起脸—即使已经看了千百回,每回他依旧会因为少年的脸孔而有瞬间的昏眩。
&ep;&ep;少年有张极为精美的脸孔—瓜子脸型,弯弯的柳眉,秋水盈盈的眼眸,秀气的鼻樑,厚薄适中的唇......宋玄也是个英挺的男子,但他的独生子—宋于卿遗传了母亲的五官,较之父亲更为秀丽。
&ep;&ep;此刻,那双眼眸泛着泪光,光看着都叫人心怜。宋于卿吸了吸鼻子,呜咽道:「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怕男人的......」
&ep;&ep;「……」带着一丝控诉的抱怨让凌鹰沉默了,他轻轻拍抚着宋于卿的背,转移了话题:
&ep;&ep;「吃饭吧,财叔说,你晚饭都还没用。」
&ep;&ep;宋于卿点点头,松开了手臂,望着凌鹰替他将餐点摆放到房内的小桌上。忽又道:「鹰,爸爸他......是会让我当下任帮主的吧?」
&ep;&ep;凌鹰挪移着盘子的手指一顿,随即又恢復正常。道:「是。下任帮主,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别人。」他的嗓音平平稳稳,毫无破绽。
&ep;&ep;宋于卿盯着他,笑了。
&ep;&ep;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年纪越长,宋于卿当真越来越有那倾国倾城的美貌。他眸中的水光已然褪去,此刻闪烁着的,是名为期待的光芒。
&ep;&ep;「太好了!」他歪着头,神情透着点天真,又有点诡譎。「等我当上了帮主,我一定要把那些讨厌的堂主们,通通赶走!」
&ep;&ep;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p;&ep;夜已深,雨已停,月亮自云后探出了脸,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房内没开灯,凌鹰站在窗边,沐浴在月光下,垂眼望着手中的物事—
&ep;&ep;两张展开的纸张。一张纸上,血红色的大字写着:下任帮主&ep;&ep;凌鹰;另张纸上,同样是血红色的字跡,却写着:下任帮主&ep;&ep;宋于卿。
&ep;&ep;同样的血色,却是不同字跡,不同内容。一张,是宋玄的血书;一张,则是凌鹰自己的血书。
&ep;&ep;他还记得那一天,宋玄遇难的前一天,将他叫到书房,把两样东西交给了他—一封血书,和一颗印璽。
&ep;&ep;『帮主.....这是?』凌鹰微微瞪大了眼,疑惑地望向宋玄。
&ep;&ep;宋玄在书桌后,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凌鹰突然觉得:他鬓边的白发,似乎变得更多了。
&ep;&ep;『鹰,你跟着我多久了?』他这么问。
&ep;&ep;凌鹰仔细计算了下。『二十二年叁个月又五天。』他说。
&ep;&ep;宋玄轻轻笑了起来,眉宇间总算恢復了些神采。『你一直是这么认真。』他下了这个结论。但凌鹰的疑问并没有获得解答。
&ep;&ep;『帮主……』他不敢僭越催促,可也不能放任问题停留至此,是以有些欲言又止。
&ep;&ep;宋玄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应该说,他一直是明白……这些孩子们的心思。
&ep;&ep;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望着站在眼前的高大男人,神情透了丝遥想……
&ep;&ep;好快啊……当初收养他的时候,还不及自己的膝头高呢……时间真的是不饶人啊……
&ep;&ep;宋玄的神情添了些恍惚,低声道:『这两样东西,你贴身收好,不需声张。时候到了,便照我的意思行事……』他顿了顿,又说:『还有,明日的扫墓,我有其他地方要去,你不需跟来。』
&ep;&ep;『……』
&ep;&ep;那时,他即使心中觉得有异,也只能听命行事。然后,那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宋玄。再见他时,他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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