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禀笔人和卢志高皆已先行一步，审讯室中只剩他和商丽歌两人。

&ep;&ep;“之前你尾随于我，可还见到过旁人？”

&ep;&ep;商丽歌心头一沉，到底是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她不过是理了下案情思路，竟已叫季洲察觉出不对来，对她生了警惕之心。

&ep;&ep;原本那些诓骗季洲的话是不得已而为之，用过一次商丽歌便不想再提。可依眼下情形，她只能再骗一回。

&ep;&ep;“确实见过一人。”商丽歌道，“奴以为那人是大人同僚，故而不敢上前打扰，只远远瞧了一眼却是未能看清。”

&ep;&ep;“是么？”

&ep;&ep;“大人刻意在卢大人走后方提，可是那人与案情有关，大人却不想让旁人知晓？”

&ep;&ep;季洲的眉眼陡然凌厉。

&ep;&ep;商丽歌却是不惧，只盈盈浅笑：“大人放心，奴永远不会做不利于大人的事。且奴相信，大人是清正不阿的好官，所做一切定有缘由。”

&ep;&ep;商丽歌步步上前，眸中柔色缱绻：“奴说过，奴对大人一见倾心，若是大人也……”

&ep;&ep;季洲立时后退一步，冷道：“姑娘自重。”

&ep;&ep;“大人为何要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ep;&ep;“那人与本案无关，我之私事你不必妄加揣测。”季洲甩袖，走得头也未回，“你可以走了。”

&ep;&ep;他步履如风，身姿若松，商丽歌远远瞧着，微微松了口气。

&ep;&ep;真是对不住了，季大人。

&ep;&ep;***

&ep;&ep;朱漆大门缓缓拉开，商丽歌跨出大理寺的门阶，这才发现天已蒙蒙亮。

&ep;&ep;不知不觉，竟是一夜。

&ep;&ep;秋日里的晨风一吹，商丽歌一个瑟缩，愈发觉得头重脚轻，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ep;&ep;这披风，还是她被救上岸后季大人给的。

&ep;&ep;晚些还是洗好送回吧。

&ep;&ep;商丽歌迈下前阶，正要上季洲拨给她的马车，蓦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ep;&ep;商丽歌转头，见是明姑等在街前，身后转角处停了一辆颇为眼熟的青墨马车。拉车的马匹不知等了多久，听见人声跺了跺蹄，喷出一声响鼻。

&ep;&ep;“姑姑怎么来了？”商丽歌回了季洲的人，朝明姑走去。

&ep;&ep;“来接你。”明姑言简意赅，“快上车吧。”

&ep;&ep;马夫拉开车门，商丽歌自步梯而上，一钻入车厢顿觉里头温暖如春。

&ep;&ep;软锦云枕铺就的车厢内，公子一袭交领右衽的荼白深衣，清贵如通侯，氲氲茶汽熏热了他的眉眼，似融化的霜雪孕养出的温润玉质，皎皎通透。

&ep;&ep;商丽歌愣住。

&ep;&ep;他竟亲自来了。

&ep;&ep;第二十章病中

&ep;&ep;明姑跟着上车，迟疑片刻后没进车厢，同车夫一起坐在了车辕。

&ep;&ep;“姑姑怎不进去？”

&ep;&ep;明姑笑了笑：“许久未出楼，想好生瞧瞧街景。”

&ep;&ep;“那姑姑可要坐稳了。”

&ep;&ep;车夫驾马，马车辚辚往燕尾街驶去。

&ep;&ep;车厢内，商丽歌愣了愣后才在一旁坐下：“公子怎么亲自来了？”

&ep;&ep;“殷千千半夜到我那儿叩门，生怕我丢下你不管。”

&ep;&ep;闻玉倒了杯热茶，修长的指节竟比那素釉的茶壶还要白皙几分。

&ep;&ep;“殷姐姐是关心则乱。”商丽歌忍不住弯了弯唇，“所以公子便来了？”

&ep;&ep;“她还请不动我。”

&ep;&ep;商丽歌微微一怔，见公子把那杯热茶推到她跟前。

&ep;&ep;这还是头一回见公子给人倒茶，马车几无颠簸，那茶水也是四平八稳。商丽歌伸手抚着杯沿，忽而觉得茶杯温热得有些烫手。

&ep;&ep;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商丽歌的思绪都有些迟钝，若是平常她决计不会问出口，眼下却直愣愣道：“公子担心我？”

&ep;&ep;闻玉不言，那双剔透如墨玉的眸子望过来，商丽歌分辨不出那里头藏的是何种情绪，然她并没有避开目光，只是认真瞧着，像是非要在那深不见底的瞳仁中瞧出些什么，又或者是早已被那目光沉沉卷入，挣脱不得。

&ep;&ep;直到马车外传来几声轻叩，听明姑道：“公子，我们到了。”

&ep;&ep;商丽歌这才回过神，暗暗咬了咬舌尖。落了回湖连脑子都进水了，公子跟前，她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ep;&ep;红楼距大理寺并不远，商丽歌离开红楼也不过一夜的功夫，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