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起风了,平丘府下是陈留难得的地广人稀之地,应该不会忙到太晚,不然你就坐马车吧,这样也舒服些。”
秦景看着身边明显有些畏寒的苏子衿说到。
苏子衿怕冷,初冬的天气,她已经穿上了皮毛坎肩儿,站在秦景跟前,手会不自觉的往袖子里缩。但是听了秦景的话,苏子衿还是习惯性的摇头,“没事儿,越躲着越做不了事情,我还是骑马赶路更方便些。”
说着,苏子衿从侯义手中牵过自己的小白,利落的上马。
秦景见苏子衿如此,只能跟着上马,“走吧,咱们今日早去早回。”
两人昨日到的平丘府,跟知府要了平丘土地登记簿,今日便在知府的执意陪同之下,往田间地头儿而去。
一出城,苏子衿就觉得,在平丘府这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的违和感。
明明是难得的平原之地,却了无人烟,难得的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却在看到自己这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之后,下意识的躲开,跟前几日在酸枣府时,人们的好奇热情截然相反。
苏子衿看了秦景一眼,两人对视一眼,“那里有几棵树长得奇怪,我去看看,你们忙吧。”
紧接着,苏子衿打马带着侯义等人往一旁的小路而去,平丘知府有些奇怪诧异,但是他如今的心神,都在天潢贵胄的四皇子秦景身上,即使心中不安,却还是留在秦景身边。
“京都贵女到底是不一样,大气爽利,跟咱们平丘的小门小户不一样。别的不说,咱们平丘的闺女,若是没有父兄陪着,大都不会出门三步远。一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儿,就是嫁人了。”
平丘府知府个子不高,面皮微黑,是个扔到人堆儿里找不到的模样。但是他的身材却是很突出,肚子鼓鼓的,仿佛是秋天吃饱饭的母蝈蝈儿一般,并且这个知府仿佛对自己的肚子很引以为傲,走路都是腆着肚子,小短腿儿一扭一扭。
知府年纪不是很大,据说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他这个五短身材和长相,打扮的利落些还好,但是他偏偏留了文人惯常留的长髯,配合他圆圆的脸和圆圆的肚子,苏子衿乍见之下,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以貌取人,笑出声来。
此时苏子衿打马走远,没有听到平丘知府意有所指的话,若是她没走,看到这样一个“滑稽”的小豆丁故作老成的说这些话,恐怕会真的憋不住的笑出声。
不知是不是秦景涵养功夫比较好,平丘知府侯培通装模作样的模样他仿佛没有感觉,只看着眼前大片的农田,“苏小姐是武侯独女,气魄寻常男子都比不上。好了,侯知府,苏小姐如何,是武侯的事儿,眼下还是量田要紧。让你手下的衙役赶紧行动吧。”
侯知府话被憋回来,也不敢反驳,当下赔笑到,“当然,咱们正事要紧。老吴,你带着天使去测量田亩,王勇,你去追上苏小姐,给苏小姐带路。别让无谓之人,冲撞了苏小姐。”
秦景听着侯知府吩咐手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四周的地势,有些感慨,“陈留是大乾粮仓,这里土地肥沃,又平原千里,若是能治好了水,这里恐怕不会如此荒凉。”
侯知府小意的奉承秦景,“四皇子说的是,但是陪谁让咱们陈留就紧邻黄河水呢?这发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咱们大乾立朝这些年,轻徭薄赋,百姓的日子已经过的好多了,人口也比原先多了好些。要知道,咱们这里可是兵家必争之地,每次战乱过后,百姓十不存一,如今已经是恢复的很好了。”
侯知府的话秦景自然知道,他来之前,各地的地图文献已经查阅许久,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查阅地方志,自然知道这里前些年天灾人祸,十分艰难。
“这里不用上山下水,都是平地,按理说只要人安顿下来,一年一家开垦个十几亩地不在话下,若是家中劳力再多些,一年三四十亩总是有的吧?为何这些年,平丘这里土地登记簿上,显示增长的田亩数目不是很多?”
秦景看着这入目所及,都是平地,忍不住问一旁的侯知府。
侯知府倒是不虚,面对四皇子的疑问侃侃而谈,“嗨,这一家有个三四亩,够吃就行,百姓们总是如此,容易懒惰,也容易满足。有时候一个村儿,能有一个勤快知趣儿的人就不错了。往年咱们衙役下乡,那些农人抠搜的很,衙役大老远去收田税,连个热水都喝不着。就那样的,能有什么出息?没办法,他们都是在老家活不下去才来的这里,有能力的,谁又会背井离乡呢?府中官员衙役对他们也没什么多的要求,就交够税就行。”
侯知府的话,让秦景身边的喜砚都忍不住侧目,他跟着四皇子,也是走了陈留三四个郡府了,这还是第一个跟四皇子说话如此直接之人,简直让人刮目相看。旁人都对治下之事遮遮掩掩,捡好的说,这位知府倒是另类,也不知他是真的有底气,还是没心肝儿。
开垦的田亩数目不多,但是比较分散,秦景看着一块儿一块儿不挨着的农田,皱起了眉头,这里经常发水的关系,土地看着十分肥沃,如今却这样空置,实在是浪费。
就在秦景心里默默算计空置的田亩数目时,马蹄声响起,秦景回头,苏子衿带着侯义,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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