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之畔,范蠡站在渡口前,望着菟裘甲士成群结队的从郊外返回,嘴里忍不住念叨着。
“怪了……”
范蠡此话刚出,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问询。
“哪里怪了?”
问他话的,是个臻首娥眉,着青衣,束锦带,腰悬短剑的飒爽越女。
这女子似乎与范蠡相熟,二人之间对话毫无拘束,女子问话,范蠡倒也不吝回答。
他指着前方的甲士说道:“你看这群甲士,入城时未将武器包裹起来,而是全副武装进入菟裘城内,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越女握着剑柄走到范蠡身畔,思考了片刻,还是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
“入城不裹兵,是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范蠡听到她追问,这才想起对方只不过是个这辈子头一次离开越国的小姑娘,对于诸夏礼法一窍不通,于是便笑着给她解释道。
“按照周礼的准则,当大军入城时,要么将武器包裹起来,要么就将兵器反持,将兵刃所在的那一面对准自己,以此来向城中的民众告示:无有作乱扰民之心。
如果是路过天子所在的京畿地区,则不止要将武器包裹起来,还要把盔甲放到布袋里,步卒需要脱下头盔,车兵则要走下战车,一起向天子所居住的城邑行礼致敬。
当年秦晋崤之战时,秦国的军队路过洛邑就是因为礼数不周,所以王孙满才会讥讽他们说:‘秦国的军队轻狂而不讲礼数,这样去作战一定会失败。轻狂就缺少谋略,没有礼数就不懂得谨慎。进入险境而不谨慎,又缺少谋略,能不失败吗?’
不过秦人不向天子行礼,尚且可以用秦人身居西土,国内缺少懂得礼法的人才来解释。
可菟裘宰子身为鲁人,从小便受到周礼熏陶。后来,又拜在知礼之士孔仲尼的门下学习,成为世所称赞的贤德君子。
鲁之君子,不可能不懂得周礼。而常胜之名将,治军不可能不严明。
然而,这些甲士作为宰子的部曲,入城时却浑然没有收拢兵器的意思。
看来,要么是菟裘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么便是鲁国国内生变,所以菟裘甲士才会衣不卸甲、手执戈矛,以应不时之需。”
越女听完了范蠡的分析,然而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她对于军国大事向来不甚在意,平生最喜爱的就是习练技击之术。
倘若不是听说齐国多游侠技击之士,想要与他们比试一番,她也不会离开家乡,与范蠡一同乘船北上。
如果是齐国国内生变,她可能还会上点心。
但鲁国只不过是他们一行人歇脚的地方,要不是范蠡非要在这里停船,来见一见他的老朋友,说不定他们这会儿都已经进入齐国境内了。
范蠡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笑着问道:“你就那么想去齐国与当地的士人比试一番?”
越女道:“世人皆道齐有三士,单臂擒虎公孙接,致师无败田开疆,入江屠鼋古冶子。他们三人名震天下,相传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我不像范子那样饱读诗书,也不是将相之家的嫡女,所以不懂得许多道理,也做不来采桑纺织那样的活计。
唯一能令我骄傲的,便是从小跟随师父习练的这一身剑术了。就像范子每每见到贤人,总忍不住上前与他探讨一番一样。
我这样的武人,听见邻国出现勇武之士,纵然跋山涉水,也必须要去与他决斗比试的。”
范蠡听到这里,讶然道:“这……原来你去齐国,是要与公孙接他们三人比试啊?”
“范子也不认为我能战胜他们三人吗?”
范蠡为难道:“能不能战胜先放在一边。不过,比试的前提是,他们三人尚在人世呀。他们三个尸骨已寒,你总不能把他们从坟墓里拖出来陪你比试吧?”
“啊?”
越女听到这里,顿时傻眼了:“公孙接他们已经离世了?”
范蠡微微点头:“算算时间,他们离世都有数年的时间了。不过你不知道,倒也不能怪你。毕竟我国地处偏远,消息传递的本就缓慢。
只不过他们三人这一死,你再到齐国,可有其他比试的人选?如果没有的话……”
越女突逢打击,精神也显得颓丧不少。
她喃喃道:“他们三人不是正值壮年吗?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呢……这……难道有人抢在我的前头,一连击败了他们三人,所以才让他们羞愤而死?”
范蠡闻言,回想起三人的死法,不由笑道:“还真让你猜对了,的确是有人战胜了他们三人,所以他们三个才会羞愤自刎。”
“那就好办了1越女听到这话,眼前一亮道:“我只要去挑战击败了公孙接、古冶子、田开疆的人不就行了?”
范蠡原本正笑着呢,一听到这话,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他连连摆手道:“那可使不得!且不说战胜了公孙接他们的,是一位七旬长者。再说了,他战胜公孙接等人,用的也不是剑术啊1
“七旬长者,用的不是剑术?”越女稍一联想,猜测道:“难道他是偷袭?”
“可不敢胡说1
范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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