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平安度过第一晚，桑葚的心情没那么遭了。

&ep;&ep;起身洗漱完，收拾好义父的灵牌，桑葚换上干净的太监服，在镜子前看了看自个儿的模样。

&ep;&ep;没品阶的太监衣服没什么可看的，素色的太监服，从脖子素到脚踝，一双黑靴，一顶普通乌纱小顶帽。

&ep;&ep;今日是去柴房当差，同几个太监劈柴，劈好的柴还要摞的齐齐整整，不能有一根长的，也不能有一根短的。这些柴是供御膳房、还有娘娘们的小厨房使用的。后宫之大，劈柴也是整天要做的活计。看似是个简单活，做起来却是力气活，又难又废人。

&ep;&ep;桑葚一个女子，也没什么力气，加上这副身体才十二岁，平时又被保护的很好，这力气活就更难做了。

&ep;&ep;接连几天，桑葚都在柴房当苦力，伙食什么的能吃。

&ep;&ep;粗馒头咸菜，一碗清粥。或者大锅烩菜。午饭还能好点，能吃上面，面吃了有力气。虽然只是一碗浇了面汤的清水面。

&ep;&ep;柴房指派来一个新的小太监，桑葚又被指派去打扫长街，要在各宫娘娘们起身之前打扫干净，不然脏东西会沾染到娘娘们身上，还会挨罚。每天还不到三更天，桑葚就起身了。

&ep;&ep;管事太监用拂子扫了扫眼前的灰，皱着眉头说：“那边，扫干净些，别偷懒。”

&ep;&ep;“地扫的干净了，就是你们的面皮子干净了！”

&ep;&ep;桑葚点头，清扫着长街上的落叶。

&ep;&ep;前几日刚落了场秋雨，枯黄叶子满宫都是，淡黄的梧桐花一簇一簇相拥着。像这后宫里的女人，互相慰籍。

&ep;&ep;要走乾清宫，必然要从长街经过。

&ep;&ep;妃嫔们来来往往的轿撵、皇后的凤辇，还有皇帝出行时乘坐的龙辇，都要经过这。可桑葚是一回都没遇见过。

&ep;&ep;方扫到墙根下，忽响起一阵短促喊声。

&ep;&ep;“走开走开！”

&ep;&ep;“督主要过路！”

&ep;&ep;太监们纷纷让开了路，就连管事太监都跑到了墙根下躲着，背过身去，似是怕见到什么杀人的阎罗王，尤其是小太监们，抖成了筛子。

&ep;&ep;天蒙蒙亮了，还有些暗。

&ep;&ep;八人抬着一顶步辇，步辇后面跟着十二人，辇上之人斜靠着，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捻动着一串翡翠珠子。似乎被扰了清梦，捻动珠子的速度快了几分。

&ep;&ep;他揉着前额，慵懒吐出字来，“快些。”

&ep;&ep;抬着步辇的太监像是奉了皇命般，不要命的往前疾冲，一人脚下磨破了鞋底，那血长写了一路。

&ep;&ep;几时了，桑葚抬眸，盯着飞驰而过的步辇，那抹月白色的披风似拂起风儿来，带着血的腥味。

&ep;&ep;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ep;&ep;第2章小太监升职记（二）

&ep;&ep;弘熙四年，风雨潇潇。

&ep;&ep;新春过了，宫里头的热闹跟着慢慢褪去。得主子们吩咐，太监们爬上木梯，取下旧灯，换上新灯笼，意为辞去旧年。

&ep;&ep;浣衣局的掌印太监苏祥瑞风尘仆仆的进到屋内，桑葚忙将泡好了的春茶双手奉上，“苏公公，您请喝茶。”

&ep;&ep;苏祥瑞鼻子“恩”了一声，架子大的厉害，“手太低，抬高些。”

&ep;&ep;“是。”

&ep;&ep;桑葚应着，手臂用力，将捧着的茶抬高了些。她来这快一年了，宫中门道多，都还没摸透。不过暂时在皇宫这个“公司”里能安定下来。

&ep;&ep;“太低了。”

&ep;&ep;桑葚减了力气，双肩软下来，再次讨好，“公公，这样您看行了么？”

&ep;&ep;苏祥瑞没吭声，端走茶杯，掀开茶盖，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到底是春茶，味道闻着就不一般。”

&ep;&ep;桑葚还跪在地上，没苏祥瑞的话，她起不来身。

&ep;&ep;茶饮了半杯下来，苏祥瑞才记起地上还有个人。调来两月多的小太监。听说今年刚满十三，还小嘞。这些个小的，就得从小培养喽，不然年岁越长，就越不懂得尊老爱幼。

&ep;&ep;“起来罢。”

&ep;&ep;“谢苏公公。”

&ep;&ep;“你得记着了，在咱家这里还能教你。到了娘娘们跟前伺候，可没人教你……”

&ep;&ep;桑葚起身，乖巧立在一侧听训。

&ep;&ep;苏祥瑞翘着小拇指，盖子在茶杯边缘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听说你和那个在贵妃娘娘宫里当差的六福走的挺近？”

&ep;&ep;桑葚忙行一礼，规矩回答：“只是一同进宫，事情上不曾打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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