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定定望着他，望了许久，才感到身上寒冷，又蹲下去缩回到水中。

&ep;&ep;“所以大人叫我来，就是告知我这些？”

&ep;&ep;“非也。”

&ep;&ep;“那所谓何事？”

&ep;&ep;他垂眸盯了我一阵，迈步向前，长袍曳地，飘起的长纱带起阵阵清冽的香气，抬手抚向我的头顶，食指在我额前轻点。

&ep;&ep;“你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ep;&ep;前一世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我摇摇头：“一丝都记不得。”

&ep;&ep;他沉默一阵，“如有转世，二十之即，屠遍京城以祭天。濒死之前，你是这么说的。”

&ep;&ep;啊？

&ep;&ep;我愣了下。

&ep;&ep;“你如今年龄几许？”

&ep;&ep;“十九。”

&ep;&ep;他眉心微皱，从袖口滑出一只银蓝色雕琢精细的匕首，刀锋直指我喉咙口。

&ep;&ep;我被惊得一颤，再不敢动。

&ep;&ep;“大人要杀我？”

&ep;&ep;我见他不语，又接着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自小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什么伤人的事情……”

&ep;&ep;那刀尖触到我的皮肤，一点一点朝里陷，硌得我喉咙口生疼。我感觉有血从刀口处淌下，伸手去摸了下，手指上干干净净。

&ep;&ep;“你还不信我说的，是么？”他问。

&ep;&ep;我胸口起伏着，盯着他那握着刀柄的手许久，点点头。

&ep;&ep;“抬头。”

&ep;&ep;我顺着他的声音去看，发现他探下了身子，正与我脸贴着脸，离得十分近。

&ep;&ep;呼吸交缠着，他呼出的股股清香喷在我脸上。

&ep;&ep;我与他对视着，左右看着他的眼。

&ep;&ep;那双澄澈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浅色瞳孔里，一个女子映在其中，正怀着好奇紧张与恐惧，探寻着眼里有什么东西。

&ep;&ep;我先是看到了自己的脸。

&ep;&ep;随后看到了，我的一双眼。

&ep;&ep;紧接着是我的瞳孔。

&ep;&ep;我的瞳孔……

&ep;&ep;我皱了皱眉。

&ep;&ep;为何是，如猫一般的菱形？

&ep;&ep;正当我要仔细去看，那菱形却突然绽开，又恢复了原先的圆形黑瞳。

&ep;&ep;他随即直起身，用刀尖处抬起我的下巴：“这样一刀下去，不会有痛楚。”

&ep;&ep;“人活一世不易，我不想死。”我直言道。

&ep;&ep;“如若你不想死，还有别的法子，只是那样对于你来说，只会是生不如死。”

&ep;&ep;“无妨。”

&ep;&ep;他见我如此坚决，反笑道：“当真？”

&ep;&ep;“嗯。”

&ep;&ep;能活就好，至于是什么生不如死法，到时候再说，走一步是一步。

&ep;&ep;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道：“到那时我可就不能一刀给你个痛快了。”

&ep;&ep;“无妨。”

&ep;&ep;他盯了我半晌，随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ep;&ep;我看着他将手里的匕首倏地收回去，隐在袖口中，抬手将挂在一旁架子上的斗篷轻巧拎下，掸了掸衣上化出的雪水。

&ep;&ep;临行之际，他留下一句话。

&ep;&ep;“今日连夜，你需随我前往碂山，子时，我在宫门前等候。”

&ep;&ep;回去收拾行装时，我将这事前后思索了一遍。

&ep;&ep;他并不想杀我。

&ep;&ep;至于原因，我尚且不知。

&ep;&ep;但他要将我带进碂山，那便意味着我再无自由，一进山，就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ep;&ep;碂山险峻，除过他们那群道士知晓进出山的路，其余人通通被阻挡在外。曾有山民误闯进山，又不知不觉走了出来，见到人便说，里头胜似仙境，非凡人可栖也。

&ep;&ep;我只觉得夸张了，大约只是山里风光秀丽，而那山民无见识，才觉得那是仙境。

&ep;&ep;不过难进难出，倒是真的。

&ep;&ep;我打好包袱，再一看时辰，还有一柱香时间，也来不及和众人告别，匆匆赶往东边儿的宫门口。

&ep;&ep;至于为什么不趁此逃跑，一来，逃跑之路过于艰难，我既无钱财也无人帮衬，最终还是得被那群道士抓了去，二来，若我真如同他所说，二十之即，为复前世之仇而屠戮那么多人性命，实在是罪大恶极得很啊。

&ep;&ep;想着，我已看到了前方渺渺一点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