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有一高大健壮的人影巍然走过,片刻之后,便听到前方响起男子清朗泠然的声音。
“母亲安康。”
老夫人周氏很是欢欣雀跃,安心道:“六郎来了,快快坐下来......”
姚蕴不禁蹙了蹙眉眼,只觉得这郎君的声音似乎似曾相识。
她微微抬眸,往前眺望去,握着瓷勺子和瓷碗的玉手猛地一抖,热粥洒落,烫得她的手指红肿,更是烫得她胆颤心惊。
竟然是那一夜,红烛暖帐下的那位邋遢粗野的将军!
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缬织祥云暗纹锦袍,腰间系着暗橄榄绿的白脂节腰带,体型挺秀高颀。他面上的厚重胡须荡然无存,面容整洁清冽,一双朗目如双瞳剪水,当真是风清俊朗、威风凛凛的神武将军。
“阿、阿姐,喂我......”
姚薇的稚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连忙低下头。
“好,阿薇莫急......”
姚蕴尽量侧过身低着头,只希望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此处就好了。
可惜她并没有看见,前头正襟危坐的萧承毓已经往此处多觑了两眼,嘴角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谑笑。
前几日,九娘兴高采烈地带着帛锦来送给他,还说是她亲手所作。他一眼便看出端倪,虽说九娘的书画笔法不错,可是能够画出如此清冽之竹的人的技艺必定更高一层,心思灵巧,手法精妙。他稍一打听,便知这画出自这位新入府的表姑娘之手。
昨日午后,他往老夫人屋里去时,远远便瞧见一位小娘子急匆匆地往栖云院走去,他目光一凌,惊觉竟然是她。
老夫人身旁的刘妈妈忽然来到她身侧,笑吟吟道:“姚娘子,老夫人寻你过去呢。”
姚蕴一怔,自知无法逃过此劫。她净了净手,深吸了口气,端庄起身跟着她前去。
老夫人周氏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朗声说道:“阿蕴,快来,你到府上来的时候六叔还未归家,这应是你第一次见到六叔,与六叔道声好。”
姚蕴恭敬地低着头,嘴角使劲挤出一个娇柔纯真的笑容,恭敬道:“六叔安好,小女是姚蕴。早已听闻六叔是杀北狄驱鞑虏的真英雄,今日有幸亲眼所见,小女当真万分景仰敬佩。”
萧承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经意多瞅了一眼她那双白皙修长的玉手。一想到这一双妙手既能爽利作画,也曾为他做过那种极乐之事,竟然莫名让他心驰神往。
他面色不变,漠然道:“姚娘子好。”
老夫人周氏向来不喜他冷漠寡言的态度,加上从前北狄掳走和残忍杀害姜氏的噩耗,长安城里与他门当户对的娘子们都不敢再嫁给他。如今永安公主有意,却还是被他断然回绝。
她无奈道:“六郎,姚娘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是个可怜人,你可要好好关照才好。”
好好关照,这是肯定的。他朗声回道:“母亲放宽心,母亲家里的亲戚,六郎必定好好关照。”
这寻常普通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姚蕴却觉得听出了些古怪不明的意味。她心底冷得发颤,脸上的假笑僵硬得无法动弹,头更是疼得厉害。
一场重阳宴席,吃得她索然无味、心惊胆战。
翌日午后,姚蕴打听过萧承毓已经下朝回了褚玉院,她换过一身素色衣裙,特意抹了个黯淡憔悴的妆容,拎着装着点心的食盒,慨然前往,决定负荆请罪。
褚玉院的小厮萧安正好在院子里的草堆打瞌睡,突然被一个小娘子给轻轻拍醒。
“小郎君安好,小女想求见六叔一面,还劳烦请小郎君通传一声。”
萧安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记起来这位小娘子是昨夜刚与六爷打过照面之人,昨夜老夫人还特意叮嘱过,他不敢耽搁,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片刻之后,萧安笑吟吟地跑了出来,热情地迎着她进去。
姚蕴微微垂下头走进了屋子,便看见穿着青玉色宽袖常袍的俊秀郎君斜倚在贵妃榻上,慵懒随意地翻着一本兵书,眉眼都不曾抬起过。
她往前走了几步,屈膝跪地,恭敬地行过一礼,坦然道:“多谢六叔愿意见小女一面,小女不胜感激。”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拿出第一层光滑如雪的白玉酥。紧接着打开第二层,从中取出一个碧湖色的刺绣锦囊,她双手举过头顶,言辞恳切道:“六叔,小女今日是亲自来请罪的。当时是形势所迫,小女不愿阿妹阿弟流离失所、受苦挨饿,情急之下偷了六叔您的银两和玉佩。请六叔您再宽限小女一些时日,小女定会将银两双倍奉还。”
身前的男人并未回话,随手取过她递过来的锦囊。萧承毓掂量了了几下锦囊里的玉佩,眯了眯眼盯着身下之人,沉声问道:“可有别人见过此物?”
她恭敬回道:“回六叔的话,小女此前被盗贼偷走了所有钱财,因此这个锦囊小女一直收得严严实实的,未有他人见过。”
“如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共有四百贯钱,不知姚娘子如何还给我?”
“一个月内,小女必双倍奉还。”
萧承毓伸出大掌,再次触上她白皙光洁的下颚,顺手摩挲回转了几下,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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