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热水澡,整个头脑清醒了一半。吹完头发出来,宿最正在做早饭。两碗鸡蛋羹,菠菜香菇火腿胡萝卜炒小米饭,还有一碟青椒花生碎炒大酱。她洗澡、煮饭、吃饭,以及任何事上的利落程度像极了我父亲。
我举着吹风机吹着头发,踱步到画着案情分析的白板前,从头仔细推敲了一遍。
“吃饭要规律,不要拖拖拉拉的。”她将一盘配好的早饭放到茶几上,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给,有天大的事,先把饭吃了,你这拖拖拉拉的毛病,真是让人受不了。”
“遵命,马上吃,你的饭呢?”我关掉吹风机,在客厅地毯上慢悠悠坐下。
“吃完了。”她拿来拖布快速拖着地,“像你这样的速度,去了部队食堂连饭渣都吃不上。”
“真奇怪,小时候我父亲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起身走到白板前面。等我吃完饭,我的卧室、她的小书房、客厅、卫生间已经被宿最收拾得一尘不染。她站在祝芙卧室的门口,顿了顿,我放在嘴边的勺子也顿了顿,她转身走掉了,我埋下头继续扒拉了几口炒饭。
“也许……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我会好好整理它的遗物送回乡下他父母那里……”我嚼着嘴里的饭含糊不清地说。
“嗯,到时候你开车。好了,下一个目的地,厨房。”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吐槽,“啧,我说你一个女老师,是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邋遢的,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你知道吗?”
我伸出无名指,将一枚粉色的桃心戒指展示给她看,“已经名花有主。倒是你什么时候能去买身女孩子的裙子穿穿啊?碎花裙啊,花苞裙啊,初恋裙埃你还记不记得你其实是个女生?”
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故意甩甩寸头。
等我走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她已经将厨房清扫的焕然一新了。
打了几遍庞浩荣父亲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打电话给庞浩荣,问他这两天有没有见过他父亲。他悄悄告诉我一个新地址,说他父亲一天前告诉他的,让他有事偷偷去那里找他。但他现在还不能回家,同时特别叮嘱他,别将地址告诉任何人,去找他的时候别被任何人跟踪,最好别去找他。
“疗养院的事情,谢谢您忘川老师,月底我们就要去了。”
“不要放在心上,照顾好你妈妈就可以了,做事间隙别忘了学习。”挂掉电话,我和宿最出发前往那个地址。
宿最驾驶红色轿车,开上郊区河西岸,经过一片墓地,绕过一片人工湖,来到一个废弃的玩具工厂。工厂后面,有个二层的职工住宿楼。破碎的窗户、裂开的木门、脱落的墙皮、楼顶生草的瓦,处处显示此地已许久无人居祝
“什么人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宿最将车停好,我俩走下车。
“地址显示就是这里,走,上去看看。”
二楼最后一间屋漏风的门窗用报纸朝里糊住,门上锁着一把新锁。就在宿最沿着窗玻璃,试图寻找一处缝隙往里观察的时候,门里穿出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慢慢撕开透明胶布那种撕啦的声音。
我朝着宿最指了指门里,又指了指楼梯口,宿最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锁着门呢,我们走吧。”我用平常语调对宿最说。
“嗯,走。”
我们走下楼梯,我用更轻的脚步返回,躲在楼梯口观察。宿最发动车子将车子开到外面宿舍看不到的地方,再从另外的地方翻墙进来,轻手轻脚爬上楼梯。
过了一会儿,听见拔开插销的声音,那间屋子的一扇窗户慢慢朝外推开,一个人从窗里把腿伸出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宿最已经龙卷风一样冲过去,抓住了他刚刚伸出来的一条腿。
他使劲挣扎了几下,眼见着挣不脱,抱着脑袋惊恐地哀求起来,“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已经想到办法还你们的钱了。也求求你们,千万别去骚扰我的前妻和儿子,我前妻有精神病,我儿子还小,他们都没有还钱的能力。你们最后相信我一次。我已经有办法了,马上,马上就能全部还清了。请你们相信我吧。”
“我们不是催债的,我们是你儿子以前学校的老师。”
他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宿最,“你,你真的不是打手?”
“她是二十二中的体育老师,我们是从你儿子那儿得到的地址,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退回屋里,“二位老师请进吧,门上锁的钥匙暂时不在我这里,得走窗户。”
我们由窗户进入屋子。屋子里倒也算整洁,一张双人床,一张矮圆桌,两个塑料凳子,门边的垃圾袋里尽是盒饭和矿泉水瓶。
我留意到枕边放着一盒叶酸,还有一个女士的紫色发圈。
“你欠了什么人的钱?”
“高利贷公司的,前几年因为家里老人看病欠下的,但很快就能还清了。”
想必徘徊在他家门外奇奇怪怪的人就是催债公司的人吧。
我直入主题了,“你们是在岷江整形医院预约业务的庞氏夫妇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认真观察着对方。毕竟假如本着逆向思维的话,暴露就是隐藏也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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