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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之后,我和宿最在校园浓密林荫的掩护下,朝着凉亭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一片栀子花花池的背后,我俩蹲着前进。我用唇语问宿最,“那人还在不?”

宿最从花池边探出一点点脑袋,马上又缩回来,朝我点点头。她前后左右观察一下地形,指一下凉亭后面,轻声布置前后夹击的路线,“我从凉亭那边绕过去从后面堵她,你从后门刷卡出去在前面堵她。”

我点一下头。她匍匐进草丛里,朝着凉亭深处前进。我继续猫着腰,借助树影、花池和刻着励志名言的石头往后门移动。

后门保安室的灯已经熄了,保安大叔也已经睡下了。为防打草惊蛇,我没有惊动保安,悄悄刷了门禁卡,从门缝钻出去,猫在墙角的阴影里朝马路对面偷偷望了一眼。不得不称赞一句那位金发女郎或男郎的警觉性,她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我,并迅速转身逃走。

在看到后方不远处跑来的宿最时,她也不惊慌,利落地骑上藏在另一棵树影里的摩托车,嗖一声飞进夜色里。

宿最没命的追着摩托车跑,我扫了一辆电动自行车追上宿最,宿最跳上车拍拍我的肩膀,指着前面路口左侧,“那边,快。”

“明白。快打电话给七星警官。”我说。

“我俩出门的时候都没带手机。”她捏一下我的腰,“再快点,要跟丢了。”

我使劲蹬着两个脚蹬,试图给马力不够的电动自行车助力。追了两条街之后,我的两条腿就酸了,完全使不上劲。宿最示意我把脚收到前面,她把脚放在脚蹬上发动力量狂蹬。好在车子电力充足,再加上宿最双脚的助力,追过三条街,又绕上嘉州大道、环山东路、绿心环线,在一处长长的石头小路尽头,我们找到了那辆撞上路边大树的摩托车。

摩托车附近没有血迹,人应该受伤不严重。小路旁边的木桥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黑影跌跌撞撞正在向桥的另一头移动。

这是一座晃晃悠悠的很细的木桥,大约四五百米长,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桥面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桥头挂着禁止一切车辆通行、只允许行人通过的木牌标志。后面的括号里特别标注着:(四人)。绕行去追的话,即便骑电动车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几乎绕行半个绿心花园。

我和宿最一前一后追上了木桥,桥在三个人的你追我赶之下剧烈地晃动起来,直晃得人头晕、恶心,差点把我的眼镜晃飞。我今天摘掉了隐形眼镜,戴上了祝郝陪我一起挑选的大黑框眼镜。我一只手捉住镜腿,一只手抓着桥的扶手,努力维持着平衡前进着。

黑影似乎伤到了右腿,拖着右腿跑得越来越慢。我和宿最在夜色中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我停下来,将镜腿部分别进耳后头发里,抓住两侧的扶手大力摇晃起木桥。宿最抓紧扶手,顺着晃动的节奏往前缓步跑着。

在接近桥头的地方,黑影终于一个踉跄倒下了。她很快爬起来,冲出桥头一头扎进幽暗的小路,消失在路侧隐秘的林子深处。

我和宿最在林中和林子附近四处搜寻,直至天色渐渐亮起来,除了掉在桥头的一个熊猫挂件,其余的一无所获,只好决定先骑车返回。

车子走了一个红绿灯便没电了,我俩在附近扫了两辆自行车。

回到教师公寓,我俩合衣躺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揉揉痛得要爆炸的眼球,目光忽然定格在贴满各种凶案资料的墙上。

“洗个热水澡我俩去拜访一下庞浩荣的父亲吧。”我说。

“你怀疑是他?”宿最转过脸来。

“没有人会蠢到用自己的姓氏去犯案吧。”我转过头望着贴在墙上的庞浩荣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是我用傻瓜相机翻拍回来的。我一直认为,全家福是一个家庭中比较珍贵的物件,不好直接要走人家的原件。

“他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半夜来我卫生间的镜子上写字,让自己儿子成为犯罪嫌疑人。”

“那我们为什么去见他?”宿最不解。

我掏出从桥头捡到的熊猫挂件,指着在庞浩荣家墙上拍来的另一些照片。其中一张上,庞浩荣的父亲穿着汗津津的背心在熊猫基地大门外的冰粉摊子上,正在给客人送上一碗冰粉。

四方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另一位背对着相机镜头的同伴笑着说着什么。这位学生模样的客人,就是我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爱人,祝郝。照片中的祝郝比后来清瘦许多,浑身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气息,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正在形成。

那张照片中的祝郝拍得并不清晰,只是背景中一个模糊轮廓,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当某个人成为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你总是能够在人群中轻易地认出他。人就是有那么独特的一种识别属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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