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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桃枝发簪低挽着发髻,斜挎着一个果冻色的链条包。妆容精致,笑容美好。车子一驶入那条街,就一眼看到了她。

上车之后,她就在后排横着手机玩起了什么射击游戏,蓝牙耳机里传出很响的“宝贝冲冲冲……上车……走,去抢空投……这什么狗shi网络……啊啊啊反杀……”什么的游戏聊天声音。

我在脑子里整理着下午吕清父亲的话。

他儿子小时候还是相当品学兼优的,在他和妻子离婚以后,学习成绩就慢慢下滑了。他的儿子一直怨恨他。因为准确来说,是他另结新欢、抛弃了妻儿,且一毛钱经济补偿都不愿意出。

有那么几年,一直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过得相当辛苦、拮据。母亲因为去郊区赚一个给农作物喷农药的钱,没戴好口罩,肺部中了农药的毒,病了一段时间。因为没合同什么的,也没要到补偿。

他儿子就是在那时候辍学的。十七岁吧。可能是继承了他的口才和推销才能,打工第一个月就为电动车店推销出了三十几辆车。后来,他又到过不同的小店,什么都能推销得出去,赚了很多钱。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推销王。在成都二环给母亲买了一套七成新的大房子。

但他母亲一直住在郊区娘家多年的老房子里,始终不愿意搬到新房。

他儿子推销的东西,名副其实的其实并不多。这也成为他不断跳槽的原因。赚了就跑,是他儿子的口头禅。这句口头禅也是他这个父亲当年常挂在嘴边的。没离婚以前,他在家里就常对儿子讲这句口头禅。

也给儿子讲各种推销的技巧阿规避产品漏洞的模糊的词阿只看赚钱多少不必执着产品的质量阿赚钱是推销的王道啊,等等。他当年也是凭着这样的推销理念大赚特赚,后来,和一个在ktv店里当客源经理的女人跑了。

他拿出全部的积蓄支援那个女人开美容店,结果,被榨得血本无归以后,被分手了。他把那女人告上法院,来来去去折腾了几年,最后,以他败诉收常他开始反思人生,觉得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

一段时间以后,他回到了吕清和他母亲身边,脚踏实地的开起了云南以南米线店。日子又稍微好了起来。但那时,他儿子就已经在歪路上越走越远了。父母的话完全不听。父母的事,用吕清自己的话来说,是你们爱干啥干啥,他不会多管闲事,你们也别来管我。各活各的。

“在个人感情上,他也完全不负责任。据我所知,有两三个女孩为他怀过小孩。最后那个,就是张家姑娘。当时我们劝他趁这个孩子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结婚以后,心就能踏实下来了。结果,他反问我,你和我妈结婚以后,心踏实下来了吗?还不是抛弃了我和我妈?结婚有什么好,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我记得当时吕清父亲讲到这里时的反应。他咬紧后槽牙,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脸上显出清晰的手指樱“说到底,是我造的孽呀。人在这世上造的孽,是一定会在其它地方还的。”

关于酒吧mi药的案子,他儿子跟他母亲说过,被抓前,其实是张家女孩约他在酒吧见最后一面。说要自杀。当她母亲对警方提出质疑的时候,当时警方给出的答案是,酒吧监控并没拍下去赴约的张家女孩。

警方冲进卫生间抓住他,在他身上搜出了三包小瓶液体,经鉴定,是一种叫做“听话shui”的迷药。

在他儿子被抓后,他妻子患了一场重感冒,导致旧病复发,肺部出现细菌性感染纤维化。咳嗽了一阵子之后,加上悲伤过度,五内郁结,没几个月就过世了。母子俩从此天人永隔。弥留之际,她常说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没本事教好自己的孩子,才让自己的孩子毁了别人的孩子,也毁了孩子自己。

说到这个部分,他又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干扁的两腮已经肿了起来。

“我是真的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走捷径,走歪门邪道。最后,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老婆儿子,都被我害死。我后悔啊,后悔死了……可是再也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

除了电视剧里,世间的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发生的许多事永远不可能重来。

在去张弛家放火前,他儿子也认真做过了功课。混进送水公司,傍晚和同事一起去张家送水,将提前加了偷来的医用镇定剂——地西泮的那桶水,让毫不知情的同事送上去。地西泮是一种抗抑郁、抗焦虑的安眠药。

这是警察告诉他的。

他儿子和他老婆的母子情是很深很深的。放完火以后的凌晨,警察在他母亲的墓地旁抓走了他。

思绪回到眼前,车窗外夜已深,车子终于回到岷江。

我们先将那位姑娘送回楼下,看着她上楼,再到地下停车场去停车。

回到公寓,我先将这次的资料填充到遮帘后的案情分析导图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给七星警官打去电话,打算将成都一行的信息分享给他。

七星警官却告诉我一件大事,“忘川,今天天还没亮,就有两个凶手来警局自首了。张弛老师昨夜也开了口,承认都是他自己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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