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的,府内众人原早已熟睡,陡然之间惊醒更是连妆发都来不及打理,只慌忙披上衣裳就来了,就连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太也被惊动,被鸳鸯等几个丫头搀扶而来。
却只见贾宝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满面烧得通红,嘴里不断说着些胡话,凑近一听就是“要死”“去了”这些莫名其妙却又格外瘆人的字眼,仅是听着看着就深感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的儿!”王夫人当场嗷的一声哭嚎着扑了上去,“我的儿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可如何是好啊,你这是要剜我的心肝啊!”
贾母亦是老泪纵横几欲晕厥,颤抖着手拎起拐杖就狠狠往王夫人背上打,嘴里骂着,“你还有脸哭!都怪你这作死的婆娘!好端端的你当着宝玉的面儿收拾袭人作甚?宝玉向来那样胆小心善的一个人,平日里连只猫儿狗儿都不忍伤了分毫,你倒好,当着他的面将袭人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你这是想吓死你亲儿子不成!我告诉你,若是宝玉有个什么好歹,我必饶不了你!”
气急之下,贾母是真半点儿没留力气,一顿『乱』棍只将王夫人打得是吱哇『乱』叫,哭喊道:“我哪里知道会这样呢?我还特意不准他出门看……要怪也是该怪袭人那贱蹄子!当年老太太若是未曾将那贱蹄子给了宝玉,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桩祸事了,那贱蹄子就是个吃人的祸害,老太太如何还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贾母被她给气了个仰倒,刚好贾政赶来,乍一听王夫人这番满含怨怪的话,顿时是怒上心头,大步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了她的心窝处。
“你若再敢对老太太不敬,我便休了你!老太太赏赐丫头是伺候他去的,他自个儿小小年纪一肚子花花肠子,又关老太太什么事儿?要我说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不过是他自个儿活该!”贾政瞥了眼床上的儿子,神情却没有丝毫担忧,反倒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唾弃,只道:“打从周岁那年抓了脂粉起我便说了,他将来必定就是个酒『色』之徒,如今这些年下来他所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印证了我当年所说?”
“书本不读,正事不做,整日于内帷之中拉着一帮俏丫头厮混……你们都当他是个宝,要我说他就是一块顽石!烂泥扶不上墙,打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的一个人!”
贾政滔滔不绝的还要继续骂,然而贾母的拐杖却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身上来。
林诗语则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眼前的混『乱』……婆媳、夫妻、母子、父子,平日里看似和睦的一家子,实则相互之间矛盾不满都极多,这样一个家族,纵是没有外力介入迟早也是要分崩离析的。
“好了!”贾赦忍不住大喝一声,『揉』着嗡嗡生疼的脑袋瓜子说道:“有什么仇啊怨的你们回头出去了再清算成不成?眼下宝玉这副模样,赶紧的请了太医才是正经事!”
然而太医前前后后来了几波,开了些退烧的汤『药』灌下去却始终不见好转,冷眼瞧着人反倒是愈发的糊涂起来,偏太医们揪掉了头发也并未看出其他什么病症,最终一个个只得摇摇头无奈道一句“另请高明”。
这下子,整个贾家才是真正慌了,贾母和王夫人都哭晕过去好几回,一群小丫头更是整日围着贾宝玉呜呜咽咽个没完,府里上上下下每一处仿佛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压抑的气氛令人深感窒息。
后面又陆陆续续从外头请了好些大夫进府看诊,却始终没有任何作用,贾宝玉仍旧是那般半死不活的烧着,甚至赵姨娘私底下都劝贾政准备棺材了,结果叫王夫人知晓又是一场祸端,当场疯了似的扑上去抓了头发就是一通『乱』打『乱』挠。
那赵姨娘是个泼辣『性』子,哪里又是能乖乖站着挨打的人呢?当场也就还了手,这一来二去的,两个女人就撕扯着倒在地上滚作了一团,叫一众丫头婆子看得那是目瞪口呆,最终还是老太太出面将赵姨娘送进柴房关了起来才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探春在旁眼瞧着这一切真真是又气又急又惶恐,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缩在角落里默默抹眼泪,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消失在众人眼前才好,只生怕叫人想起来自个儿。
林诗语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略作安慰,心中却止不住直叹息,赵姨娘闹这一出可是彻底将王夫人和老太太都得罪死了,眼下也不过就是贾宝玉还没好,没那心思和功夫搭理她罢了,等着后头……自个儿能落个什么下场暂且不提,只她这一对儿女怕是要讨不着好了,还不知王夫人会如何收拾他们呢。
好在这会儿倒也没人顾得上,老太太只不停的抹着眼泪,几乎要哭瞎了一般,任谁劝都没用。
旁边贾赦就建议道:“如今大夫来来去去看了这么些个也没什么用,不如请些道士高僧来瞧瞧罢,没准儿能有个什么收获呢?”
贾母登时眼睛一亮,连声道:“快,快去请!无论花费多少银子也好,只要我的宝玉能好起来我便是死了也甘愿!”
谁料贾赦刚抬脚要出门去,那头贾政却是冷声道:“不必如此费心费事了,生老病死皆由天注定,如今既是百般医治都不见成效,可见是他的命数如此,又何必再苦苦纠缠不肯放手?天意难违,且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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