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关于往事，你问我还记得哪些，现在我就回答你。”

&ep;&ep;皮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ep;&ep;“我全都记得，除了你的这一部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关皮皮这个人。”

&ep;&ep;命运开的玩笑有点大，皮皮彻底懵圈了。

&ep;&ep;“当然，关于我和你的这部分，在船上你全都告诉我了。不论是真是假，至少逻辑上是说得通。你提到过的那些地方：沙澜、潼海、修鱼堡、蓄龙圃——如果真没去过，也编不出来。”

&ep;&ep;“我没有骗你，真的。”

&ep;&ep;“在船上我仔细地想了想这几百年来我所遇到的一些人、经历的一些事、以及我和父亲的关系，得出一个结论——”

&ep;&ep;皮皮定定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ep;&ep;“十七岁的我，真是太傻太天真。”

&ep;&ep;“……”

&ep;&ep;“慧颜死后，我一直生活在疯狂与愤怒之中，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不论那个人又如何莫名其妙的死去——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并且乐此不疲，因为我不肯相信一个事实——”

&ep;&ep;“……”

&ep;&ep;“那就是慧颜已经死了：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我也永远不可能再次遇见她。”

&ep;&ep;餐厅忽然变得很安静，喁喁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却，皮皮的心已堵到无法呼吸，好不易找回来的一切，一瞬间又成了梦幻泡影，如雾如电，无影无踪……

&ep;&ep;“我们都需要醒一醒。皮皮你并不爱我，你爱的人是陶家麟，我只是他的替代品。”

&ep;&ep;“不，不是这样！”她忍不住大声反驳。

&ep;&ep;“在你讲的故事中，你一直寻求着一个答案：陶家麟爱你吗？——相信家麟的死给了你最好的回答。”

&ep;&ep;“贺兰，你听我说——”

&ep;&ep;他摆了摆手：“我能理解，我是过来人。”

&ep;&ep;“不，你不理解，我跟家麟，是故事的开头，我跟你——”

&ep;&ep;“——是故事的高潮？”

&ep;&ep;“对，对。”

&ep;&ep;“那你跟东灵，就是故事的结局。”

&ep;&ep;听完这话，皮皮只想以死明志，把自己吊死在贺兰觿的面前。

&ep;&ep;“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手比较好。”祭司大人很体贴地给她夹了夹菜，“你身上的香，我已经解了。离开我，回到人间，找一个喜欢的男人，安家立业，生儿育女，继续你的生活。”

&ep;&ep;到这份上，皮皮把心一横，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呢？”

&ep;&ep;“我嘛，”他淡淡地一笑，“眼前需要处理的事，够我忙乎一阵子的。等我忙完了，几十年也过去了，你也老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说实话我不大喜欢老太太……特别是深情款款的老太太。”

&ep;&ep;皮皮心里说，我去。嘴上却说：“行。”

&ep;&ep;贺兰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ep;&ep;“行，咱们就在这里分手，挺好的。你说的道理都对，难得你能想开，也是不容易。”

&ep;&ep;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年修鹇对皮皮除了抬杠就是挖苦，祭司大人的痴和傻，身边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ep;&ep;突然间皮皮就豁然了。

&ep;&ep;祭司大人怔了一下，对皮皮的爽快有点不适应：“当然，你从东灵的手里救了我，虽然要不回元珠，至少要回了一条命，特别是恢复了视力，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ep;&ep;“哦这个，不用谢。你也救过我的命，救过家麟的命，你对我们做过不少好事……”

&ep;&ep;“我从来不欠人情。”

&ep;&ep;“真的用不着客气。”

&ep;&ep;“这样吧，”贺兰觿想了想，“不如我们按照人间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ep;&ep;“呃？”

&ep;&ep;“你觉得我应该补偿你多少钱？”

&ep;&ep;皮皮想了想：“两万。”

&ep;&ep;“美元？”

&ep;&ep;“人民币。”

&ep;&ep;“就两万？”

&ep;&ep;“对，两万。”

&ep;&ep;“我现在没钱，给你写个欠条。等我有了钱，派人给你送过来？”

&ep;&ep;“好。”

&ep;&ep;他向服务员要来一张便笺纸，一只圆珠笔，提笔正要写，忽然又放下了。

&ep;&ep;“欠条是法律文件，我需要一只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