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爹热情地送走村长,这事儿也没必要让三喜知道,免得起了别的麻烦。
“三喜啊,明天爹就到县里仁安堂再给你抓点药,把你背上的伤也好好治治,这贺家的婚事你可得上点心,这几日就别干其他的闲事了,家务事爹都包了,在屋里好好想想那贺家可能会问你什么!”
三喜乖巧点头,等王爹又进了厨房,就扭头去问四喜,“贺家要给谁娶媳妇?”
“贺家长子,贺云驰。”
三喜点点头,果然如此。
之后的半个月里,王爹又到县里仁安堂给三喜买了不少药,不但洗衣做饭这样的家务活全包,还每天变着法地给三喜四喜姐弟俩做好吃的,肉也吃了两次,三喜所需要做的,就是呆在屋里安心养伤罢了。
但对于这一切,三喜并不心怀感激。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如果王爹觉得,仅在在出嫁前对她好一点,就可以在日后狠狠压榨克扣她的夫家,三天两头地贴补救济一些不值当的人,那他可就想错了。
三喜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跟我装父女情深,我也陪你把这场戏暂时先唱下去,只是那些打在身上的伤,心里受过的苦,她一样都不会忘,只待时机成熟,谋定而后动。
这日,村长爷爷终于再一次敲响了王家院子的门,王爹等这一天已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好久了,恨不得跪下给村长直接磕个头。
三喜看到院外停着一辆牛车,不是村里的,还有一个车厢,看着干干净净,车帘在动,像是里面已经有人,牛车前还坐着个赶车人,瞧着更是眼生,皮肤黝黑,很老实的样子。
村长解释道:“这是县里贺家派下来的牛车,你们就坐这个去县里,快叫你家三喜出来吧!”
三喜其实就站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就准备上车了。
身后却有一人拉住她的衣角,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喜,“姐姐,别忘了我。”
三喜被他这话说的差点眼角湿润,蹲下来拍拍他的头,“怎么可能?四喜永远是姐姐的弟弟,现在你还小,无力改变自己的境遇,你要快快长大,长成任谁都不敢随意欺凌的样子,知道吗?”
四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姐姐也要快快长大。”
三喜感到有些想笑,“姐姐都已经长到出嫁的年纪,长不大了……”话说到一半,三喜突然醒悟,四喜说的不是这个长大。
她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已经能看出她的受伤与隐忍,看出她的脆弱与无可奈何,在恶水村这个地方,她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一天,四喜应该也希望她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能自己掌握命运吧?
门口的村长和王爹已经在催促,三喜抹去眼泪,在四喜那只独眼的眼皮上落下一吻,就决绝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她亲吻四喜眼皮的一瞬间,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涌现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目送着三喜上了牛车,渐渐远去,在口中呢喃着两个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