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骤停,雪粒失却“狐假虎威”的嚣张气焰,变成雪花静静地飘下来,稀稀疏疏,洋洋洒洒落在村社里唯一的青石板路,铺砌在王、伯两家的门口,贯通南北,与进入村社东西主巷道,以及各条小巷道,形成一个“丰”字,自西向东的难民在村社外散布着简陋的茅棚,又形成各种小径、小巷,把一个规矩、归正的“丰”字也延展成不规则、扭曲的“拜”字。
王凌怒意全消,喜上眉梢,露出愉色,拽着王宇踏上青石路,看见自家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听闻身旁的言语:王大将军回来了、战事结束了、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等等话语,相向而来的人议论道:王家大将军回来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王宇身体始终与王凌的拽着的力道相斥着,王凌一边催促着王宇,一边听着看着,残红灯笼下,被众人呼出的热气笼罩着大门——
王凌手上感受到王宇身体向后挣脱的力量,兴奋地问道:弟弟,一路寻你,何故未曾——相遇父亲?王宇低着头,嗫喏地说道:是马——马——驮着父亲——父亲,未行主路,沿着小巷,绕道而来——王凌微微一笑,见王宇满眼迟疑,泛着泪光,欲言又止,王凌拍着王宇肩头,和蔼地说道:弟弟,惹母忧心,我会禀明,父亲不会,责罚于你——父亲样貌,可曾记得,父亲出征时,你尚在襁褓中——说完便央告道:快走——父亲出征,十年未归,凯旋而来——我们一同,前去迎接!王宇岿然不动地站着,错愕地看着王凌,站在身旁,没有一同前往之意。王凌硬生生拽着王宇,兴匆匆地往家快步走去。
管家站在屋檐下,眉头紧锁,两只手臂耷拉在胸前,来回踱着步——远远看见王凌、王宇兄弟俩,忙向两人挥着手,躬身带着哭腔大声唤道:二位少主,二位少主,终于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王凌拉着王宇忙走向大门,人群便让开一条通道;王凌向围观的人群颔首致意,踏上台阶的时候——
马的嘶鸣声,把他的注意力引开;王凌停住脚步,转头看见拴在树干上的那匹枣红色大马,陪着父亲身经百战,除过精瘦以外,依然魁梧雄壮,只是那只受伤的腿悬在半空;管家见状,赶紧俯身解释道:腿有箭伤——王凌应声对曰:管家,牵回马厩,赶快医治,准备草料,好生喂养!管家点头答应,急忙向身边的人抬手示意告知。管家跟在两人身后,迈着碎步,在身后摸着眼泪,着急地催促道:二位少主,赶快回屋,看看老爷!两兄弟不敢怠慢,匆匆走向屋子,管家嘀咕道: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夫人——
王凌拽着王宇,跨上台阶,站在门外,鞠躬附手施礼,兴奋地唤道:父亲——父亲——孩儿未能,出门迎接,望父海涵!语罢,王母急急地走出门来,看见兄弟俩,镇静自若看着两人,说道:宇儿,快去,随管家前去,把医士请来——凌儿,随母亲进屋——王凌听罢,心生疑惑,看见王母果断和坚毅的表情,也没再思量,紧跟着走进卧室,就见床榻上躺着个人,纹丝不动,木盆里的热水冒着浓浓地白气,一片朦胧,两个侍女正在收拾地上的衣物,都默默无语。
王母抓起盆里的布巾,走到床榻前,缓缓地擦拭着那人的脸庞——王凌凑近方才看清,躺着的便是自己的父亲——发髻还凌乱在额前,耷拉在英气尚存的浓眉上,瘦削的脸上满是泥垢和血迹,局部已经皴裂,鼻息间轻微颤抖的胡须昭示着微弱的气息,干裂发白的嘴唇紧紧闭合,两鬓与下巴上的胡须已经扭打成结,一只手紧紧攥着一直未曾松开——
王母忍着伤痛,坚定地说道:凌儿,勿再发楞,你父身受重伤,被马儿驮回——王凌机械地走近床榻,扶起父亲的身体,隐忍着说道:母亲,战事结束——父亲怎会——王母喘了口气,缓缓褪去粘在身上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渗着脓血的后背,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干净,又接过侍女拿来的药匣子,把一小罐白色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喘着气说道:凌儿,襄国已亡!说完,便见王将军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王凌和王母一块用纱巾裹好伤口,再扶父亲躺下;王凌站在床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突见王将军嘴唇微微翕动,王凌激动地喊道:父亲——父亲——我是凌儿——王母听闻,也转过身,激动地看着,唤道:老爷——老爷——回家了——回家了——
王将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睛,也只是眼皮微启,嘴巴大张着,从喉管发出些许气息——王凌见状,激动地跪倒在地,王母也坐在榻边,轻轻摩挲着,从模糊地气息中,极力辨别王将军的语言信息:战争结束了——襄国亡了——说完,眼角就滚出一滴泪水,攥着的那只手使劲抬起来,伸向王凌,在其额前颤巍巍地抖动了两下,便又重重地落在床上,拳头也轻轻打开了,随之“叮咚”一声闷响,低头再看,一块玉器掉在地上——王凌捡起来,不规则的一块碧玉,衔着挂绳,上刻云纹——还未等细看,王将军全身抽搐了一下,唇齿间也没有些许动静,鼻息间的胡须定睛细看,才有一丝颤动。
王宇在门外唤道:母亲——兄长——医士已到——王凌抬起头看了看王母,王母表情依然坚定,点了点头,王凌把玉块揣进怀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