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飞黄腾达”和“惊天动地”。爷爷一连用了两个成语。这俩成语是不俗和磅薄的。让我不小吃惊,好奇心大起。再问,爷爷却不肯再泄漏什么了。嘱咐大妹金玉霞把家里的狼狗拴住,免得来了凭吊的人它胡乱咬。自个临走前不忘从我家鸡窝里掏些鸡蛋,说给你们高祖奶奶补身子,你们就等着享她的福吧。
&ep;&ep;棺材买来了。却不急着先装父亲的尸体。母亲要让尸体搁在床上,在堂屋里摆上三天,说让父亲在家睡够了,再装入棺材。截了白布,做了十来件褂子,让我和大妹小妹,还有族里的堂哥堂弟以及堂姐堂妹穿上了,又扯了白布条子,让我们栓头上。又在胳膊上用别针挂了块上面写有孝字的黑布。
&ep;&ep;俗称披麻戴孝。
&ep;&ep;然后就是大哭。哭得越厉害越好。除了仍然躺在床上养伤的我。其余的人都是在堂屋里守着床上的尸体恸哭。在尸体的头顶前面放了一只瓷盆,在里面烧纸,倒酒。这盆就是死者的锅,俗称阴阳盆。让死者的魂儿守着阴阳盆吃灰喝酒。到下葬的时候,还得把阴阳盆给摔碎了。摔得越碎越好,方便死者携带。
&ep;&ep;前来凭吊的人陆续不断。我家院子里也支起了几口大锅。劈木头,用大火烧。锅里面熬菜煮肉,放很多油。让参加白事的人吃。我躺在西屋里的床上,闻着从窗外飘来的香味,感觉饥肠辘辘的,十分想吃。可我不能张嘴要饭吃啊,自家亲爹死了,应该装出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样子。所以我只是不停地哭,有人给我端来碗水我都不喝。
&ep;&ep;到了下午。又来了两个警察。要提取死者的指纹,说昨天忘了这一茬。后面,连我一家人的指纹都提取了。弄得我母亲很不高兴,说难不成俺自家的人会杀自家的人。警察说那可说不准,自古以来,儿女杀死爹娘,妻子杀丈夫的案子又不是没有。
&ep;&ep;到了晚上。族里的长辈和母亲商量,还是别让尸体搁堂屋里停放三天了,现在的气候白天里还是比较炎热的,又没弄个冷冻棺材,尸体放了一天都开始发出异味了,不如明天装棺材里吧,后天埋掉。母亲也只好同意了。冷冻棺材一天租金三百,实在租不起。买棺材钱都是借的。
&ep;&ep;倒是我一听,搁床上再也歇不住了。非要下来,吵着哭着闹,要去堂屋里看看父亲的尸体。怕明天把他装进棺材里就没有机会看了。母亲找来一张软藤椅,让几个人小心翼翼把我从床上抬到藤椅上。我稍微一动弹还是疼痛要命,但紧咬牙关不出声,只是泪流不止。
&ep;&ep;然后几个人再抬着藤椅把我送到了堂屋里。果然尸体已经变质了。堂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膈应的臭味儿。我说酒味大,多在屋里撒些酒,让酒味冲臭味。母亲就取了一瓶子酒,开了盖子,将一瓶酒全都撒在堂屋里了。
&ep;&ep;堂屋里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果然将尸臭覆盖住了不少。
&ep;&ep;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床上一堆新鲜肥大的青蓝色寿衣,我精神有点儿恍惚,真不敢相信寿衣里面裹的就是父亲本人。想到天人永隔,我痛哭不已。
&ep;&ep;本来父亲的脸上已经被用黄纸遮住了,为了防止黄纸掉落下来,还半劈开了一根红高粱秸秆夹住他脸上的黄纸。这叫遮死样子。人死的样子毕竟不好看。我坐在父亲尸体的旁边,伸手就够到了他的脸,将红高粱秸秆拿了,取掉盖在父亲脸上的黄纸。
&ep;&ep;只见他的眼睛根本没合上,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惊诧和不甘。好似不相信凶手会杀死自己。
&ep;&ep;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凶手?父亲生前应该认得他的,没想到对方会杀死自己。要不然这眼睛里咋透出如此惊诧。
&ep;&ep;父亲这是死不瞑目啊!我用两根手指头拨弄他的眼皮子,想让他闭目。可一连几次都失败了。由于他的尸体已经肿胀,并开始腐败,我的手指头从他的眼皮子上揩掉层黏糊糊的肉皮。心中不免发恶,将肉皮偷偷抹在了他的寿衣上,不敢再伸手触碰尸体了。
&ep;&ep;母亲说:“拾儿,今天你就坐在这儿,夜里给你父亲守灵吧!”
&ep;&ep;我一愣,说:“就让我自己啊!”
&ep;&ep;“嗯!”
&ep;&ep;“那大妹和小妹呢?”
&ep;&ep;“俩逼妮儿,又跑去你爷爷家伺候那个瞎老祖宗去了!”母亲恼怒道。
&ep;&ep;我不禁感到害怕,说:“娘,你不能让我自己一人守灵啊,你得跟我做伴!”
&ep;&ep;母亲说:“守灵的人都是小辈。我一个平辈人给死人守灵,还怕折了我的阳寿哩!”
&ep;&ep;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反正没人抬我回西屋床上了。我坐在藤椅上,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站起来。刚一用力,胯部就疼如刀割,难以承受,一口气赶紧泄了。只能瘫软着身子哭。烧了些黄纸给父亲。
&ep;&ep;转眼到了深晚,宾客都走光了。只有我和母亲在堂屋里。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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