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梅也没说话。

&ep;&ep;母女俩并不是懦弱才退让，而是因为早些年殷雪梅父母生病了，小家庭里的钱大头都花在给老人看病和养老上，结余的不多。

&ep;&ep;后来倪家老太太生病的时候，大头是倪玉芬拿出来的，殷雪梅两口子出的不多，他们夫妻俩更多的是出力，所以心里很感激倪玉芬。

&ep;&ep;亲戚团聚的场合一年也没有几次，倪玉芬爱逞口舌之快，殷雪梅本身性格软，不爱跟人争执，从不和倪玉芬争什么。

&ep;&ep;老太太几年前手术成功后，殷雪梅还特地嘱咐过倪梦在倪玉芬和许音音面前要更乖顺一点。

&ep;&ep;毕竟老太太就帮他们两口子带过孩子，按理说他们两口子和倪梦应该承担更多的养老责任才对。

&ep;&ep;倪梦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顾忌奶奶的心情，也会少说两句。

&ep;&ep;倪玉芬抛出来的矛像戳在棉花上，都不带回响的，心里的邪火发不出去，又说：“我记得你过去还没满三个月，试用期没过吧？”

&ep;&ep;她忽然笑了一下：“你要是试用期没过，让音音过去试试，肥水不流外人田。”

&ep;&ep;倪梦的叔叔婶婶都在旁边附和，叔叔甚至说：“是啊是啊，音音聪明伶俐，会唱会跳的，梦梦你要是干不好，就让音音去嘛，她是你表妹，你要多照顾她。”

&ep;&ep;倪玉芬忽回忆着说：“梦梦，你从前不是说你很喜欢你那个小工作室吗？依我看开工作室也不错，自由又不用看人脸色。音音刚辞职，正好在家闲着，你让音音去你老板那里面试看看，要是音音被面试上了，你们姐妹俩工作交接也方便，你就还能回你工作室继续工作了。”

&ep;&ep;倪梦低着头，抠着桌角飘动的塑料桌布。

&ep;&ep;以前姑姑可是嘲笑过她一个一本的大学生，毕业了不考编上岸，反而去搞收入不稳定的工作室，又没钱又没社会地位，现在倒是开始夸她工作室的好处来了。

&ep;&ep;亲戚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倪梦逼得无言以对。

&ep;&ep;倪梦也是真老实，妈妈交代过的话她一直放在心里，也就不说话。

&ep;&ep;沉默有时候会让人误以为是答应。

&ep;&ep;倪玉芬一锤定音：“梦梦，择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吧，我让音音去找你，你跟你老板说一下。”

&ep;&ep;纵使殷雪梅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发火，她揪着衣角板着脸说：“大姐，音音恐怕不行。”

&ep;&ep;倪玉芬眉头一皱，音量拔高：“怎么就不行了？”

&ep;&ep;她习惯了对殷雪梅耀武扬威，说话一向不太客气。

&ep;&ep;殷雪梅说：“音音是专科毕业。”

&ep;&ep;倪玉芬不高兴了，“专科怎么了？专科出来的也不差！”

&ep;&ep;殷雪梅温柔一笑：“专科是不差，但是人家最低要求是本科，要不你让音音再去考一下本科，等拿到文凭了，梦梦也好帮忙引荐。人家才是老板，要求当然人家说了算。就像在外面应聘一样，由不得人。”

&ep;&ep;不要就是不要。

&ep;&ep;倪玉芬顿时偃旗息鼓。

&ep;&ep;她的女儿她还不清楚？要许音音读书简直是要许音音的命。

&ep;&ep;许音音要是能考上本科早考了，还等得到现在。

&ep;&ep;倪玉芬只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都空了一块儿。

&ep;&ep;真是的，她女儿也就是读书上比倪梦差点儿劲。

&ep;&ep;话题终于跳过去，包间里静了一会儿。

&ep;&ep;倪梦手机来了消息，奶奶问她到了没，姑姑有没有为难她。

&ep;&ep;倪梦不想奶奶担心，反正妈妈已经回击过去了，就告诉奶奶她平安到了，姑姑没说什么。

&ep;&ep;奶奶眼睛有点老花，加之她以前写的是繁体，慢慢习惯写简体，在屏幕上用手输入很费劲儿，消息回得很慢，倪梦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手机。

&ep;&ep;倪玉芬见倪梦只知道埋头看手机，状似随口一说：“现在的孩子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没礼貌。”

&ep;&ep;倪梦知道倪玉芬说的是她，抬头问：“音音怎么还没来？”

&ep;&ep;——约定的是五点钟，现在还没来，谁比较没礼貌？

&ep;&ep;殷雪梅故意把手机解锁看了一眼时间，接腔道：“这马上五点半了。”

&ep;&ep;倪玉芬讪讪道：“肯定是路上堵车嘛，她应该快了，我打电话问问。”

&ep;&ep;话音刚落，许音音来了，她穿着黑色夹克，牛仔裤，头发染成了紫色，带着棒球帽，口里嚼着口香糖，大大咧咧挨个喊过去，最后笑眯眯凑到倪梦身边坐着，摘下帽子说：“嘿嘿，梦梦，咱俩坐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