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姜宜凝收回踏在张桂芬后背上的脚,杵着锄头冷声说:“您问问她!拿着锄头想杀她儿子呢!”
&ep;&ep;韩大生这才弯腰,把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是土的张桂芬拉了起来。
&ep;&ep;张桂芬看见韩大生来了,跟见了亲人一样,一声嚎哭滚进他怀里:“大生啊大生!侬要给阿拉做主啊!阿拉管自家小赤佬!册拉娘比管闲事啊!”
&ep;&ep;“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姜宜凝见张桂芬还在不住口的骂,忍不住提起锄头杵到她嘴边,厉声说:“再骂人,我让你把锄头吞下去!”
&ep;&ep;张桂芬吓得浑身一抖,张了张嘴,把想要骂的话不情不愿的咽下去了,瞪着姜宜凝说:“阿拉管自家小赤佬!要册拉……要侬管闲事!”
&ep;&ep;“我说了谁愿意管你家的破事!但是你要拿锄头杀人我就是要管!”姜宜凝不甘示弱瞪回去。
&ep;&ep;她眼睛大,瞪人的时候格外水灵,其实威慑力一点都不大。
&ep;&ep;不过她手里拿着的锄头比较渗人,张桂芬一个劲儿地往韩大生怀里缩,一点都不避讳。
&ep;&ep;韩大生拍拍张桂芬的后背,老好人似地打圆场:“我说什么事,又是锵锵……他不是每天早上出去捡柴讨饭,到晚上才回来吗?怎么还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ep;&ep;张桂芬觉得韩大生是在为她说好话,更加作了起来。
&ep;&ep;在韩大生怀里一扭身,指着不远处那个小一点的窝棚说:“那不然呢?!要不是小赤佬今天回来这么早,还敢找阿拉要吃的,阿拉会教训他吗?!——册拉小赤佬!往哪里躲?!”
&ep;&ep;姜宜凝跟着大家一起转身扭头,看向院门口那个小一点的窝棚。
&ep;&ep;窝棚里黑黢黢的,小孩子本来一动不动躲在里面,紧张地看着窝棚外面。
&ep;&ep;现在发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吓得不断往窝棚里面缩。
&ep;&ep;可惜那窝棚太小了,他再缩也缩不到哪里去。
&ep;&ep;从姜宜凝的角度,能看见那双穿着破鞋的小脚蹭地一下缩到里面看不见了。
&ep;&ep;她有些心酸,拎着锄头朝小窝棚走过来,弯着腰看向里面。
&ep;&ep;那窝棚里只有一堆干稻草,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小碗,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水。
&ep;&ep;那孩子缩在窝棚里面,尽量蜷着腿,免得脚碰到那只缺了口的粗瓷小碗。
&ep;&ep;姜宜凝甚至能够想象,刚才那孩子是如何珍惜地捧着这只缺了口的小碗,小口小口的喝水,想灌个水饱……
&ep;&ep;她叹了口气,朝小窝棚里面伸出手,“锵锵?是锵锵吗?出来吧,有我在,不会让人打你的。”
&ep;&ep;锵锵等了一会儿,从小窝棚里怯生生探出头,跟弯着腰的姜宜凝对了个正着。
&ep;&ep;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ep;&ep;姜宜凝不等他再退回去,伸手将他拉了出来。
&ep;&ep;两三岁的小孩子,轻得跟她刚刚从姜老太太手里接过的大被子一样。
&ep;&ep;锵锵紧紧握住姜宜凝的手,躲在她身后,不敢看张桂芬。
&ep;&ep;张桂芬见锵锵被姜宜凝拉出来了,立即走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脑袋骂道:“小赤佬心恁毒啊!侬是想阿拉死吧!”
&ep;&ep;姜宜凝把锵锵护在身后,一手抡起锄头隔开张桂芬,皱着眉头说:“有话好好说,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要这么骂他?”
&ep;&ep;韩大生也踱过来,笑呵呵地弯腰,问锵锵:“锵锵啊,你怎么又惹你姆妈生气了?你姆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这么做,不孝顺哦!”
&ep;&ep;张桂芬见韩大生帮她说话,气焰更加嚣张,挥舞着手臂跟唱大戏一样说道:“就是就是!阿拉生他的时候难产,几乎死过去!结果阿拉还没养好身子,阿拉男人就死在外头!”
&ep;&ep;“算命先生说小赤佬天生克父克母!就不能对他好!对他好了他撑不起福气!而且对他好,阿拉就不好了!”
&ep;&ep;锵锵的小身子在颤抖,小脸上露出恐惧又自责的神情,露出的两条小腿微微弯着,像是被来自大人的强大恨意压得直不起来。
&ep;&ep;姜宜凝眉头微凝,心想真是愚昧,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克父克母”?
&ep;&ep;她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这些年战乱频繁,父母双亡的孤儿多了,难道都是他们克父克母?明明是国家蒙难,小孩子才遭殃。你说你生他那年,你男人死在外头,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ep;&ep;张桂芬被她问得张口结舌,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愤愤地看着她,一双微眯的吊梢眼都睁大了,闷了半天才说:“……别人家的孩子阿拉管不着!这个小赤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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