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由我去换父皇吧。”就在萧彻与萧徽僵持之际,一直沉默的齐王萧律开口了,他道:“五哥既是担心四姐,就便让我去换父皇吧。宗室总需要一个能话事的人,现在还离不得五哥,而我有武艺在身,也比四姐安全些。”
&ep;&ep;不过两年辰光,齐王的身量已蹿到萧彻肩上,下巴上冒着青茬,渐渐地有了成人的模样,只是曾经爽朗无忧的笑容,现在只剩绷紧的嘴角。
&ep;&ep;萧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的萧徽一眼。
&ep;&ep;长乐公主萧徽和齐王萧律是一对幸且不幸的孩子。
&ep;&ep;幸在他们出生得晚,出生后,一切明处的争端都已落定,暗处的龌龊又被他们的父母不约而同地藏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所以相较他们的兄姐,他们的生活少了许多沉重。
&ep;&ep;不幸在他们不够迟钝。他们长于公孙皇后膝下,是距离公孙皇后最近的人,公孙皇后再如何擅长伪饰,那么多年下来,也足够这对姐弟隐隐察觉公孙皇后温柔体贴的面具下暗存的冷漠。
&ep;&ep;而在公孙皇后临终前这段日子,这份隐隐约约的冷漠被证实了。
&ep;&ep;尚还年少的,对公孙皇后怀有极深的孺慕之情的长乐公主、齐王为此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然而,他们甚至来不及弄清楚这份冷漠背后的隐情,公孙皇后就已去世。母子亲缘至此为止,心中存着所有的委屈、伤心都随着公孙皇后的去世没了着落,这又是另一重打击。
&ep;&ep;知情与不知情,萧彻竟说不上,公孙皇后待他们哪个更为残忍。
&ep;&ep;萧彻敛目,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最后竟真应下:“那就由九郎来吧。”
&ep;&ep;然而哪怕他应下,萧徽拽着他衣袖的手却依旧不肯放。那双承自皇帝的桃花眼眸仍在看他,目中有哀求,也有犹疑。
&ep;&ep;这一次,萧彻终是拂开了她的手,冷声告诫她:“长乐,莫再任性了。”
&ep;&ep;长乐看了他好一会,终还是收回目光,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ep;&ep;萧彻自是能看出长乐公主这么做的用意。他这个妹妹惯来粗枝大叶,对政事很有几分迟钝。她不知道萧彻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萧彻准备做什么,只知道萧彻……她同母异父的兄长对她的父皇怀有恶意。她想要阻止萧彻,却又不肯暴露萧彻的身世,最后只能用破坏他的提议这么笨拙的法子来试图阻止他可能存在的所有计划。
&ep;&ep;对着萧徽哀求,萧彻最后还是让了一步。
&ep;&ep;可是这让步也不过是他虚伪的慈悲,毫无用处。
&ep;&ep;罗相公的人头和交换人质的要求被传到宣室殿中。
&ep;&ep;大计彻底破产的萧循连唇角的弧度都不曾变过,直到听闻交换的人质对象是齐王,他的脸上才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ep;&ep;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交换人质的要求,并两仪殿那方指定的时间、地点具无异议,一口应下,仿佛随着罗相公的死和南城司的失败,已彻底失去了斗志。
&ep;&ep;然而,前来传信的侍卫却并未为此欢喜,反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ep;&ep;待传信的侍卫走后,萧循莫名感慨道:“居然不是亲身前来,看来五哥与官家还真有几分父子情啊!”
&ep;&ep;“……你真打算去帮萧彻?”一直藏在帘后的宁王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ep;&ep;“愿赌服输嘛。况且,我虽不惜此身,但此番总少不得牵连二姐,还是得给她留点活路。”萧循神态轻松自然,越发衬得宁王面色阴沉。
&ep;&ep;他笑道:“小叔你不比我孑然一人,到底已成家,那些前事还是看开点的好。五哥虽然手狠,但却是个信人。既应了祖父看顾你,便不会失言,在他手下总比在父皇手下好过多——只要你莫再挑衅他。”
&ep;&ep;宁王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可不过几息又放开,他冷笑道:“事已至此,我还能如何,不过认命罢了。只恨你我命贱,生来就是给他人作嫁衣的的命。”
&ep;&ep;说是这么说,但楚王如何看不出其言下难消的怨念,只他天性薄凉,与宁王虽有几分幼时情谊,但也不过如此,最后也不过笑了笑,便让萧荧离去,未再多言。
&ep;&ep;宁王萧荧为人阴鸷多谋,但总少了几分气魄,颇有些色厉内荏之势。决定他们出身的是命运,但真正拨弄他们命运的却是皇权,先是英宗,后为皇帝。宁王对这二人多有怨念,但更多的却是畏惧,于是便去怨恨更年幼的萧彻。但萧循做不到像他那般自欺欺人,从最开始,他就知道,他要对抗的人是谁。
&ep;&ep;思及此,萧循莫名又笑了笑,起身朝侧殿行去。
&ep;&ep;——这里关押着皇帝。
&ep;&ep;在侧殿前,他遇见了他的生母宋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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