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少年直起腰，脸上泪痕犹在，神情却恢复如常，看人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孤傲：“你想要什么？”

&ep;&ep;如愿忍住没骂他过河拆桥，动着僵硬的胳膊：“我能要什么？”

&ep;&ep;“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ep;&ep;傻孩子，当然是来看你发脾气，让今晚这番对话变成你一生的噩梦，等你长成以后，每每想起都尴尬得恨不得逆转时空抽此刻这个臭脾气的自己一顿啊。

&ep;&ep;当然这种缺德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如愿在心里冷笑，面上露出的却是神秘莫测的微笑。她保持微笑，在独孤行宁探究的目光里摸出藏在袖中的虎符。

&ep;&ep;“我是来还东西的。”她把那块沉甸甸的铁递回去，“太烫手了，不是我能收下的。”

&ep;&ep;独孤明夷扫了一眼：“不是给你的。”

&ep;&ep;“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收啊。”“我不能要，也不敢要，对明镜来说，就是不想要了。”

&ep;&ep;“他……”

&ep;&ep;“如果他想要，就不会答应我，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了。”

&ep;&ep;独孤行宁看了如愿一会儿，伸手去拿虎符。

&ep;&ep;指尖即将触碰到光洁的玄铁，他的手忽然一顿。

&ep;&ep;独孤行宁缓缓抬头，眉眼犹显稚气，在那一瞬间刚才的睥睨神色崩塌，终于在如愿面前显出了皇帝所不该有的脆弱。他的声音轻微，语气低得近乎哀求：“能不能……不走？”

&ep;&ep;如愿把虎符递得更近：“可是，陛下，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有几个不是孤家寡人呢？”

&ep;&ep;她仍然含笑，大胆地注视独孤行宁，借着宫灯透进来的一点光，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幻，一时脆弱单薄的少年，一时又是杀伐决断的皇帝。

&ep;&ep;最终独孤行宁握住那枚虎符，轻轻地说：“朕明白。”

&ep;&ep;如愿长长地松了口气，起身，又跪拜回去，向着他恭敬地行了命妇拜见皇帝的礼：“妾告退。”

&ep;&ep;这回她没有像先前那样放松，甚至没有抬头直视独孤行宁，始终低着头，听见应声后一步步后退，直到背后靠到鲛绡帘才转身出去。

&ep;&ep;步出长生殿，握着伞的菱叶匆匆上前，眼圈有点红：“娘子……不是，王妃，您可算出来了！您在里边那么久，奴婢还以为……”

&ep;&ep;“还以为我被杀了啊？”如愿低声嘟囔，让菱叶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胳膊才收敛，“什么时候了？”

&ep;&ep;“宵禁着呢。快子时了。”

&ep;&ep;“反正今夜是回不去了。”如愿挥挥手，“走吧走吧，趁着雨这会儿停着，回清思殿睡觉去。”

&ep;&ep;“哎！”菱叶欣喜地应了，跟着如愿走了两步，身旁的女孩忽然停下脚步。

&ep;&ep;菱叶不解：“王妃，怎么了？”

&ep;&ep;如愿没立刻答，皱眉看了一圈，最终绕回菱叶身上：“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你听见了吗？”

&ep;&ep;“没有啊。”菱叶也看了一圈，四面的宫人个个屏息敛声，巡逻的金吾卫也不见踪影。

&ep;&ep;“您听错了吧。可能是太累了。”菱叶得出结论，凑近想扶如愿快走。

&ep;&ep;然而在她碰到如愿的瞬间，如愿的身形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ep;&ep;第93章终局&ep;晓梦随疏钟，飘然蹑云霞

&ep;&ep;如愿确实听见有人叫她。

&ep;&ep;一开始细细碎碎飘飘渺渺,后来渐渐清晰起来，在耳畔一重重地堆叠，莺啼、泉涌、玉碎、金振……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的声音汇合在一起。

&ep;&ep;她们齐声说：

&ep;&ep;“——你回来啦！”

&ep;&ep;鼻端骤然涌来一阵馥郁香气,如愿一个闭眼，再睁眼时站在宽阔的鸾桥上,远处是朱红的亭台楼阁,桥下的水依依淌过,水面上浮着淡薄的白雾。

&ep;&ep;向她涌来的女孩们和她年龄相仿，穿着各式各样的彩衣，盘着各式各样的发髻,这个色若春杏，那个颜如海棠,明眸善睐顾盼神飞，和而不同的美一气涌过来，让如愿在一瞬间感觉到微微的晕眩。

&ep;&ep;女孩们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仿佛熟识般上前挽她的手臂、抚弄她的面颊,或者干脆只是挤在她边上，对她露出各色的笑颜。

&ep;&ep;如愿不由吞了口唾沫：“这是蓬莱仙境吗……”

&ep;&ep;“蓬莱哪儿有我们这里好！”襟前绣着栀子的女孩一手背敲在如愿头上,又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腕，“今日宴客的是……”

&ep;&ep;一股浓郁的栀子香涌过来，如愿晃了晃神，没听清宴客的是哪家,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