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风心中一喜,老母亲没有怀疑他。
更重要的是,老母亲没有立即下旨杀了甄连城,反而传宣贾东风,证明当年甄家那根刺,还是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
那么甄连城这个烫手山芋,就有了烫伤贾东风的希望了。
禁中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衬得仁德宫里格外幽静。
叶南风大气也不敢出,偷偷瞄了圣帝一眼,只见圣帝依然在闭目养神,也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心里又是一阵发虚,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英挺的面容便多了几分狼狈之色。
“来人,”圣帝终于睁开了眼,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子,“给大殿下掌扇。”
虽说圣帝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叶南风还是心中一喜,圣帝的眼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还是关心他这个儿子的。他的心情一放松,加上宫人扇出的凉风习习,额上的汗便慢慢消了下去。
“母亲,”贾东风大步上阶,入了仁德宫的殿门,目光在叶南风身上停了一瞬,随即望向圣帝,半带着撒娇的语气道,“欢情不过偶尔吃了一次败仗,您都骂了我半天了,还不解气啊!”
“不是欢情丢了钦州的事情了,”圣帝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目光瞬也不瞬看着贾东风:“你皇兄找回了甄氏余孽,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圣帝的目光中,带着冰冷而刺人的探究,似乎要望穿贾东风心底。
这是一道送命题。当年贾东风心悦甄家连璧公子,圣帝下令诛灭甄家九族后,彼时还是东华公主的贾东风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自上了金光殿陈情,被圣帝令人拖出去后,犹不死心,在数九寒冬跪在仁德宫外的雪地里整整一天一夜,圣帝震怒,命人将她锁在重华宫整整三天,直至甄家九族尽数屠灭才放她出去。
如今甄连璧唯一的弟弟出现了,贾东风如果救,便是触了圣帝的逆鳞;如果不救,她就不是贾东风了。
贾东风诚惶诚恐垂下了头,当即跪拜道:“甄氏谋逆这么大的罪过,儿臣不敢专权独议。母亲……还是廷议吧!”这道送命题,怎么能让自己一个人独享呢?当年诛甄氏的时候,多少前朝忠臣血谏金光殿啊。
圣帝的目光缓和了下来,当年锐不可摧的东华公主,当了炙手可热的皇太女之后,终于变得柔软圆滑了。
贾东风又低下了头,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那群整天看自己不顺眼的死老头子们,也该折腾折腾他们了。
圣帝缓缓又闭上了眼:“好,那明日廷议。”
叶南风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贾东风,是变着法子要挖出支持前朝先帝的旧臣呢,这些旧臣,也是支持自己继承圣帝大统的人,这下只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贾东风用眼睛的余光冷冷瞥了叶南风一眼,对着圣帝又是一揖:“母亲,那儿臣先告退了。”
出了皇城,已是夕阳斜照,在高高的宫墙内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仿佛要吃人的怪兽。贾东风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即策马扬鞭,径直冲进了护国将军府。
“欢情,欢情!”没有半分迟疑,贾东风直接来到傅欢情的闺房门口,一边唤着傅欢情的闺名,一边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雾气袅绕,傅欢情泡在浴桶中,裸着半个背对着门外,听着贾东风的脚步和声音,一个猛子扎进了浴桶,憋着气瓮声瓮气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在傅欢情面前,贾东风的表情和行为都松垮下来,只见她扯唇一笑,随手关上大门,卸下肩上的弓箭:“大白日的洗澡,你还真是讲究。快让你们家英子再打一桶水来,我也要沐浴。”她有严重的洁癖,出了汗便要洗澡,方才校场练武完就被叫回去,湿哒哒的实在难受。
傅欢情从桶里探出一个头来,满脸苦兮兮道:“我的好殿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见外,你我好歹都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能不能有点该有的矜持?”她容貌十分秀逸,虽然常年征战,然而皮肤白皙,干净得仿佛被月色洗练过,舒眉朗目,唇角微弯,不施粉黛,声音却不同于同龄女孩子的清脆温婉,反而低沉暗哑,别有一番风情。
贾东风已经抬手扯开身上的薄甲,身上的纱裙早已被汗水浸湿,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傅欢情目之所及,便是贾东风的肩甲落地,胸甲落地……真的很难让人挪开眼。
泡在浴桶中的傅欢情,双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望着贾东风,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矜持?”贾东风撩起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转头笑道:“我让你不要日日穿男装时,你怎么没有这么矜持,跟我要男宠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矜持,如今我们两个人一个屋子里两桶水洗个澡怎么了?大家都是女人……”
傅欢情双手攀着浴桶的壁沿,无辜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不介意,只是我这桶里还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贾东风脸上的笑便垮了下来,不迭地捡起地上的薄甲,干脆利落地冲了出去:“让你家英子打桶水到隔壁来,我到隔壁洗!”随即又补了一句,“管好你的面首,别让他们乱跑!”
“喂,什么叫我的面首,那也是你用剩给我的好不好?”傅欢情戏谑的声音被贾东风的关门声挡在了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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