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潘文/口述,张瑞坤、王刘金整理。)
&ep;&ep;傍晚时分,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那是一个柔和而软化了的黄昏,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仍然盖不住路边野花散发出来的芬芳。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离开时的场景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防护眼罩下的双眼早已浸湿。母亲站在家门口小声说到:“回来了,准备吃饭吧”。
&ep;&ep;归家
&ep;&ep;我叫潘文,是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昆明支队五华区中队的一员,2020年1月5日,我休假了,地点是湖北京山。
&ep;&ep;回家的行李不算很沉,背着去年母亲买给自己的双肩包,里面塞满了衣物和生活用品。昆明的高铁站因春运变得人潮拥挤,瞟了一眼荧屏显示的列车序号,“该出发了!”我想着,“生活本该如此这般,一切如旧”。
&ep;&ep;快半年多没有回家,出站时我刻意挺了挺腰杆,走起路来也夹杂着齐步的动作要领,至少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算是威风凛凛。个头稍大的我被远处的父亲早早就发现了,他冲我招了招手,“嘿!小子现在挺壮实,走,你妈在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我可沾你的福了。”说着话还不忘把我手中的行李接了过去,我们径直的走着,倒是让我想起送我入伍时的场景。
&ep;&ep;车子缓慢的行驶在自己熟悉的城市中,晚冬的风不是特别刺骨,但丝丝凉意也能顺着皮肤带来新春的问候,我把车窗关了,“爸,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超市逛逛,买点年货。”
&ep;&ep;“好,你是几号到假?”
&ep;&ep;“大年初三回单位,这次能在家20多天呢!”
&ep;&ep;一顿丰盛的晚餐和家人的团聚带来了内心的欢愉和久违的满足。家,依旧温暖。
&ep;&ep;疫情在沉默,在压抑,在积蓄,最终爆发了。时间定格到1月18号,这是我回到家后的第13天,置顶的单位微信群中,中队长指导员每天转发着疫情的最新动态和防疫措施,当我想着自己是否还能如期归队时,一通电话彻底让我坐立不安。
&ep;&ep;“潘文,你现在是在湖北吗?”
&ep;&ep;“这一段时间去过武汉吗?身边有从武汉回来的亲戚朋友吗?”
&ep;&ep;“队长,没去过武汉,也没有过接触,从回来一直在家呆着。”
&ep;&ep;“是这样,因为现在武汉疫情严重,你家又在湖北境内,组织在经过会议研究和决策后,决定让你居家隔离,暂不能归队。”
&ep;&ep;通话结束后,我沉思了许久,疫情发展的严重态势已超乎想象,我居家隔离又能做什么呢?安静的休息或是件美差。
&ep;&ep;并不是这座城市不识烟火,而是名为****的传染性病毒肆虐人间。以湖北武汉为中心开始爆发式扩散,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汉关闭通道,随着关闭而开启的,不是一场写在剧本里的科幻剧情,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全民战争。全国没有一个省份能够幸免,身在云南的战友们正全面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白衣天使们自告奋勇上“疫线”,在浩瀚的华夏大地上,白衣成为了一种力量,一种信仰,无数中华好儿女为疫情斗争在奉献自己的力量,而我呢?自嘲这难道就是“躺着都是一种奉献。”看着衣柜中的“火焰蓝”安静的置在一角,似乎少了点以前的光鲜亮丽。内心很强烈的愿望告诉自己,我也想做点什么。
&ep;&ep;“不出城,不出门,不给政府添麻烦”、“聚餐就是送命,访客就是害人”类似的口号,窗外每天都能听到广播里在吆喝,在质问,在号召。于寂静的城市中,我总是愿意,将心绪放逐到午后的时光,然而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份持续的宁静。
&ep;&ep;“潘文,我是总队队务处干事崔健,现总队接到应急管理部命令,所有留鄂的指战员按照要求需全部前往武汉进行支援,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实际困难?”
&ep;&ep;“领导,个人没有任何困难,但我们如何到达武汉,是自己去吗还是……”
&ep;&ep;“过两天驻地消防支队会派车过来接你,你提前做好准备,我给你留一下他们负责人的电话。”
&ep;&ep;“嘟、嘟、嘟”电话挂断后,我伫立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ep;&ep;“小文,准备吃饭了”。客厅传来母亲的呼唤。
&ep;&ep;从卧室到饭桌的距离不过数十步,而我却走了很长时间。“妈,有个事和你们说一下,我接到单位命令,过两天要奔赴武汉支援。”我假装随意的说出口,试图营造轻松的氛围,余光不经意间瞟向正在夹菜的母亲,她整个人就僵在那,本应该落在米饭堆上的白菜迟迟没有动静,父亲也随之楞了一下,但眼神中似乎早有意料一般。
&ep;&ep;*******,*******。虽然自己早有觉悟,但父母或许没有来得及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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