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大多数人都被惊醒了,原本身上就酸痛得很,再听那催魂似的哭喊声,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蹦,一时间喝骂声,斥责声四起,一窝蜂好似一群被惊动了的鸭子似的。
&ep;&ep;那哭号声仍旧在继续,一高一低,隐隐约约的,似乎在喊着:“娘!!!”
&ep;&ep;施婳也醒了,她坐起身来,却见不远处的村长已经起了身,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少青年汉子也都起了,面面相觑,跟着村长往那边走。
&ep;&ep;施婳心中微微一紧,发了片刻的呆之后,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棉布小毯子叠好,收起来,再将两个竹筒挎上,远远朝那边看了一眼。
&ep;&ep;哭的声音还很稚嫩,分明是孩子,一长一短,显然是不止一个,施婳去了小水沟旁边,水只有一指来深,够了点水抹脸,再回来时,便听到了些风声。
&ep;&ep;“是村西栓子他媳妇儿……”
&ep;&ep;“可怜啊,怎么去的?”
&ep;&ep;“听说是半夜里用裤腰带把自个给吊死的,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那大娃儿牵着小娃起夜,抬头就见到他娘挂在树上……两个娃儿才几岁大呢,抱着他娘的脚不肯挪窝,哭得嗷嗷的。”
&ep;&ep;“她不是还有个婆婆,怎么说?”
&ep;&ep;“就哭呗,我同你讲,昨儿我还看见她婆婆还劈头盖脸骂她呢,说是没用,连个鸡蛋都守不住,被刘泼妇昧了去,活着还浪费粮食,倒不如去死了算了。”
&ep;&ep;“这……唉,也是个想不开的。”
&ep;&ep;那妇人唏嘘:“谁说不是呢,若是换了我是她,怎么也得拉上那泼妇垫个背,可不能白死一遭。”
&ep;&ep;第6章
&ep;&ep;这一通事情闹了一阵,天全亮了,村长回来时,唉声叹气,脸色不大好,想是愁的,人一去,那一家子就剩个老婆婆,还得着病,底下两个五六岁大的娃儿,这眼看着是要过不去了。
&ep;&ep;一大清早遇着这种事情,所有人的心情不由沉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就愈发鄙夷庚二那一家子,你说非要昧人家一个鸡蛋做什么?这好好的,倒要了人家一条命,也不知那鸡蛋吃下肚去,烧不烧得慌?
&ep;&ep;阮庚二又发了一通脾气,责骂了刘氏,这回刘氏撒泼哭闹都不管用,骂完之后又把阮宝儿也骂了一通,直到又到了启程的时候,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了。
&ep;&ep;但是此事带来的阴影,依旧盘旋在所有人的头顶,挥之不去,有人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都令人深感不安。
&ep;&ep;不管如何说,路还是要走的,又过了一日,待次日傍晚,那孩童的哭嚎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小孩儿的哭声撕心裂肺,直冲云霄,透着一股子张皇无措的绝望。
&ep;&ep;村长正准备坐下,听到这哭声,顿时一个趔趄,施婳扶住了他,村长摆了摆手,拄着拐杖赶过去了。
&ep;&ep;施婳想了想,看他脚步蹒跚,还是跟在后头,免得他摔了,等到了那哭声传来的地方,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在等着了。
&ep;&ep;见了村长来,一个人便道:“是他奶。”
&ep;&ep;地上躺了一个老妇人,半趴在行李上,一动不动,眼看着是没气了,两个小孩儿围在她旁边,张着嘴哭嚎,一把鼻涕一包泪的。
&ep;&ep;村长上前探了探那老妇人的鼻息,施婳清楚地看见他哆嗦了一下手指,然后问那两个小娃娃:“怎么回事儿?”
&ep;&ep;一个大一点的男娃打着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她两天……没、没吃的了……呜哇嗷嗷嗷……”
&ep;&ep;是饿的,施婳站在一边,看着那老妇人枯槁的面孔,大张着的眼,无声无息,不只是施婳,便是旁边的几个青年汉子,都觉得瘆得慌。
&ep;&ep;饥饿就像是一个持着刀的恶鬼,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身后,只待时机一到,便悄悄割下一人的头颅,将他带走。
&ep;&ep;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会是谁?
&ep;&ep;最后在村长的安排下,几个青壮汉子去不远处刨了个坑,把那老妇人抬去埋了,施婳在一旁漠然地看着,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死在前头倒还好,有坑可埋,到了后头,坑都挖不动了,就只能曝尸荒野了。
&ep;&ep;大人们看着那两个小娃儿,瘦骨伶仃的,几乎可以想见他们日后的命运,不由透露出几分怜悯来,又或是想起了他们自己。
&ep;&ep;小孩子最是敏感,仿佛是有所察觉,哭得愈发厉害,嗓子都嚎哑了,村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那两个小孩领了回去,他家里也不算富裕,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但是总不能真看着两个孩子饿死。
&ep;&ep;这一夜的气氛分外沉重,不远处爆发了一阵争吵,叱骂声传开去,在寂静的夜里令人心惊肉跳,但是大多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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