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最是一年春好处。东风渐暖,百花烂漫,端的是多姿炫彩的好兆头。
陈宫里的宫嫔,最是喜爱这等时光,漫步百花中,掩映的人比花俏。纵然陈帝宏图大志,一向不参与后宫赏花游园,但也挡不住宫嫔们自己图个好意头。
即是如此,徐皇后干脆命六尚备了茶水吃食,令有意赏玩的宫嫔们有处歇脚讲话的地方,这便也显她中宫淑德。
陈宫后妃三十余人,连着各家随侍宫女百十人,衬得陈宫毫不热闹和睦。四夫人中,卫贵妃带着大公主,刘贤妃携了二公主,两个年岁相仿的帝姬娇憨可爱,玩做一团,在场的宫嫔们看着作乐,也笑得不停。
卫曼之原意是推了这场宴的,她既已知宫里流言四起,便算到今日宴上定起波澜,想着要避嫌才是。
偏裴贞婉依旧胸有成竹,恬淡劝道:“若今日有所异动,偏偏娘娘刻意缺席,岂不更引人注目?”
竟是有几分道理。即是这样,卫贵妃也就梳洗一番,依旧光鲜的去了。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她要带了裴贞婉与琥珀一同随侍,这般人齐的情景,也好让裴贞婉多看上几眼,便于日后谋事。
两位公主都是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前后嬉笑追逐着,眨眼功夫便跑到了挺着肚子半躺在美人榻上的章才人身旁。
章才人如今已九个月的身子,腹部高高隆起着,彰显着皇嗣即将降世的吉祥。原本她身子笨重,懒惫不愿走动,但太医说胎儿将养的很好,生产前需得适宜活动,才能平安诞子,也是这样,她才撑着走了出来。
此刻大公主陈婳瞪了铜铃般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章才人硕圆的肚子,二公主陈瑶更是毫不顾及,举了胖胖的小手轻轻摸了上去,奶生奶气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弟弟埃”
章才人心情极好,抚了肚子温声笑道:“下个月,公主就能见到小弟弟了呢。”
两位公主也不论是否听懂,只轻巧的看着,摸着,好似平日在抚摸自己最喜爱的宝贝一般。
不远处正谈笑的几位宫妃看见,便也踱了过来看着。
梁美人娇笑着,虽说刚入春,手里却已摇着前次被赏赐的孔雀玉柄扇,笑着与身旁的刘贤妃道:“看啊,两位公主与小皇子当真是姐弟情深呢。”
刘贤妃向来极是疼爱女儿,便也笑着回道:“是呢,连孩子也知道,即将出世的小弟弟很是有福运。看来以后,他们姐弟一定能处的很好。”
梁美人以扇掩鼻笑了,走上几步到章才人身边,熟络道:“妹妹真是好福气,难怪连皇后娘娘也这般仔细关照呢。”
此话一出,章才人脸上原本绽开满足的笑容不由凝滞了一下,神色一闪,强笑着说:“姐姐哪里的话,是陛下厚德,娘娘洪福,我本不算什么的。”
周遭站着的宫妃下人们,无一不看好戏的神色,这几天宫里宫外私下在传着什么话,她们也是有些耳闻,今日见章才人这般模样,那可真真是一出难得的大戏。
不远处的徐皇后原本与九嫔的几位在赏春,远远瞧见亭下章才人处聚了好些人,便也笑着携了几位宫妃一同去凑个热闹。方至亭下,尚未抬步,却见卫贵妃带着两个宫女盈盈站在那里,卫曼之本就年轻貌美,秀颀高挑,绛红色的衣衫衬得花容月貌,越发令徐皇后觉得那笑意背后藏了许多心思。
卫贵妃款款施了礼,笑着说:“皇后娘娘今日的春宴,可真是热闹。”
徐皇后素来与卫贵妃不合,明面上也懒得做情面,此刻看了卫贵妃一眼,端了国母的威仪,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向亭内去了。
卫贵妃自是乐得看徐皇后不悦的神情,排在皇后之后,款款随行。
亭内的一干妃嫔眼见二人走近,该起身的便也都起身立着规矩,地位的宫嫔几步退到外侧,以留出足够大的地方给这最尊贵的两人。
徐皇后噙着笑,环视了一圈,和煦道:“本宫说这般好景色,日头也不算大,你们怎都缩在凉亭中,原来是来同章才人说笑。”
刘贤妃牵了二公主在身边,笑着应道:“公主们对弟弟很是喜爱,臣妾们便也来沾一沾小皇子的福气。”
大公主乃卫贵妃所出,二公主的生母是刘贤妃,徐皇后平日里虽不喜卫曼之逾矩,但对陈帝的子女还是一视同仁的,现下也端详起两位公主的脸笑道:“月余未见,婳儿和瑶儿都长高了些,瑶儿也胖了些,贤妃照料的好。”
刘贤妃美美谢了,卫贵妃却禁不住翻了一道白眼,明明她的大公主才是玲珑可爱,徐皇后这老妇定要蒙混不提,这般小家子气。
徐皇后却是无暇关注她,稳步走到美人榻边,关切道:“章才人这身量是又重了些,头胎怕是要吃些苦头,可要遵太医的嘱托,多走动才是。”
章才人眼中闪过一丝错乱,本已坐直的身子硬挺着要起来回话,又被徐皇后按在了榻上:“起来作甚,如今一切以你为重,本宫这里不必拘礼的。”
章才人面上扯了一丝谨慎的笑容,含首应了。
旁人或许觉察不出,裴贞婉自跟在卫贵妃身后走进凉亭,便在暗中打量着章才人的神情。从徐皇后走到亭下时,显然的章才人面上已是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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