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冗长的开场白结束之后,便是徐离善发言的时间,那洋洋洒洒的赞颂和祝福一听就是中书省的人给他拟的,要硬生生地背下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而听完这一通贺词萧言之更是想笑。
明明只是他跟裴泽的婚事,中书省拟出的词却好像是天下文、武两派联姻了似的,一件有些胡闹的私人小事,愣是被中书省给写成了事关天下太平国运昌盛的大事,即便是在跪拜天地的严肃祭拜过程中,萧言之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史上最离谱的拜天地之后,萧言之和裴泽便在司仪和徐离善的指引下转身踏进了太极殿。
素来庄重的太极殿内此时也是挂满了红绸,殿上一方桌案,案上摆了不少牌位,可笑的是这牌位的前面摆着红烛,牌位后面一张巨大的双喜屏风,怎么看都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萧言之眯起眼睛细细看了看,就发现除了为首的皇帝和裴将军的牌位,其余牌位上的名字萧言之一个也不认识,偷偷问了问裴泽,才知道是供奉在英灵堂内的几位开国将领以及唐国开国以来的历代皇帝。
尽管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跟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但萧言之还是随着态度恭敬的裴泽一起跪了,拜了。
反正他在这里没有父母,跪一跪名义上的列祖列宗也是应该的。
夫妻对拜也是在太极殿内完成的,只是这地点和场景多少都有些诡异,萧言之与裴泽对拜时也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就连徐离善也是一脸的别扭,见这一拜结束,赶忙就叫人拉起萧言之和裴泽,又风风火火了踏出了两仪殿。
萧言之有些发懵。
这跟他与礼部尚书说好的流程不太一样,仪典进行到这个阶段,萧言之已经完是一头雾水,只能被人拉着四处走动,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因此当再一次站在两仪殿前听司仪说要接受百官拜贺时,萧言之彻底傻眼了。
偷偷扯了扯裴泽的衣袖,萧言之低声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封后大典?”
他为什么还要接受百官拜贺?
裴泽眉梢一挑,反问道:“怎么?不喜欢这阵仗?”
萧言之犹豫道:“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就没听说过谁的大婚是这样的流程。”
裴泽闻言轻笑一声,道:“反正也无先例可循,想到什么就做了。”
萧言之抽了抽嘴角:“你们还真是随便。”
徐离善又转头低声道:“你们两个真的不能闭上嘴?”
萧言之赶忙又闭上嘴。
接受完百官的拜贺,礼部的安排是让裴泽和萧言之沿着大红的地毯徒步从太极殿向外走,过太极门和嘉德门,最后从承天门出宫,承天门外有两匹高头大马和百人仪仗等在那里。
不知道要将要做什么的萧言之才刚因司仪结束了长篇大论而长舒一口气,就突然被裴泽牵起手踏下了两仪殿前的石阶。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泽的步速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且坚定,还带着点儿春风得意。
萧言之跟在旁边,起初还有些茫然,可等走下台阶见分列于红毯两侧的文武百官纷纷转过身来七嘴八舌地道贺时,萧言之便明白他今日是要跟裴泽一起从红毯的这一头,步行走到那一头。
出于礼貌,萧言之对于每一位官员的祝福都表示感谢,看着那些官员脸上尴尬却带有诚意的笑容,萧言之突然有些感慨万千。
从认识裴泽以后,无论是哪个时刻,他都没想象过这样的场面,他不会隐瞒对裴泽的感情,却不会四处宣扬昭告天下,他会以男宠的身份闹上一闹,却不会奢求天下人都认可这一段爱情,他知道在他们的爱情中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而这样的场面原本是万万不能有的。
他觉得他很幸运。在人心叵测的朝堂上,他遇到了一个可以坦诚相爱托付一生的人,他赢得了一个亲人不顾世俗的支持,什么三纲五常、政治动荡都屈服于他们对他的认可和支持。在这样的时代里,他遇到了一个不以他为耻反而时时想要将恋情昭告天下的人,他拥有一群亲人不离不弃的爱护和帮助,什么世俗礼法、流言蜚语都敌不过他们对他的信任和维护。
察觉到萧言之有些走神,裴泽轻轻晃了晃两人一直不曾松开的手。
“怎么了?累了?”早知道应该就让马匹等在太极门前的,做什么非要走到承天门去?
萧言之回神,偏头看着裴泽粲然微笑:“不累,就是想起第一次入宫时,也是你带着我。”
闻言,裴泽也立刻就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忍俊不禁:“当时你可没这么老实。”
萧言之转头看向远处的宫墙,道:“那不是第一次入宫嘛,瞧什么都新鲜。”
“少胡扯了,”裴泽也跟着望向宫墙,至今他仍旧不知道那宫墙有什么好看的,“这世上可还有你瞧着新鲜的东西?”
“有啊,”萧言之看着裴泽笑道,“这不瞧你最新鲜,于是就私藏了。”
裴泽摇头失笑。
伴着欢快的礼乐和激昂的鼓声悠然地走到承天门前,萧言之转头看看跟在身后的文武百官,突然又抽了抽嘴角。
“还真觉得像是给公主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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