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檀香繚绕于整间庙堂,鹅黄色的灯光照在庄严的神像上,石柱上盘着青龙,朱红色的门板上画着两尊威风凛凛的唐代名将,门口置着一只金色天公炉,炉内插着几枝线香,裊裊白烟飘至青天。
&ep;&ep;墨色的匾额上书着金色的行书,是间考生常来求取金榜题名的庙宇。
&ep;&ep;他如今成了一名教师。毕业后他曾投身作家行列,出版过几本小说,也有红极一时过,但也止于一瞬,他就如同他的作品般,消失在书店的书架上。那时他才知道,艺术家并不能养活自己,他在完成当年的梦想后,便决定寻个稳定的职业。
&ep;&ep;时值毕业季,正是炎夏的六月天,第一次的大学入学考试已在上个月放榜了,仍有一批学子无法完全喘息,七月还有指定考科测验在等着他们,他此次前来文昌庙,便是想为那些孩子求个平安,拿着几张准考证影本,白色的纸张上印有黑色油墨,右上角贴着考生的大头照,几张是笑着的,几张是苦着脸的。神桌上放着一只透明箱子,箱子内塞满不同学生的准考证,是来自北市各地的高中,里头包含着父母对小孩的期望,也包含着考生对自己的期许,帝君瞇着眼,几世纪以来不知看过多少为了科举而烦恼的青年。两侧立着两尊童子神像,一尊手持印,一尊手持笔。
&ep;&ep;跑完了祭仪的流程后,他坐在神龕旁的长条木椅上稍做休息。
&ep;&ep;墙上积着长年来的香灰,白色的墙面被熏成杏仁黄的,横梁上雕着关于主神的神话故事,光明灯柱闪着金光,撒在虔诚的老妇人银发上。此时,一名中年女子走到他座位旁坐了下来,女子戴着蓝色口罩,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熟悉,女子看着他,他也看着女子,对方向他礼貌性地点点头,旋即撇过头,无神地看着庙门口。
&ep;&ep;不一会一群着素色衣装的妇人们从后殿走出,领头的是头戴红头巾身穿红道袍的老道长,长长的袍子拖在橙色的地砖上,宛若拂尘般扫去人间的罣碍。妇人与道长入内殿,诵起了经文来。
&ep;&ep;他不时偷看坐在他身边的那女子,那女子脚踩黑色平底鞋,鞋尖上嵌着一朵黑玫瑰,一袭水蓝色套装,留着一头褐色长发。她左手无名指戴着一只银色的戒指,戒指上闪烁着微小且耀眼的辉芒。
&ep;&ep;经文声不绝于耳,嗡嗡作响。宛如百隻蜜蜂在头顶不停地震动双翅,他看着女子看了出神,对方好像很久以前的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女子发觉被人盯着看,转过头来怒目相向,女子脱下口罩对他说,
&ep;&ep;「你难道都没有话要跟我讲吗?十几年不见了!」
&ep;&ep;她脸庞上添了几分哀愁,几分岁月的愁容,几分时光的脚步,但他还是认出了李娜。
&ep;&ep;他想要开口表示什么,然而一个字也道不出,分手后两人便一句话也没再说过了,电话中留下的那些文字,是两人最后的对话,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李娜,李娜依然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一隅,虽是有思考过再次见面时要说些什么,却从也没奢求过会有见面的那天,他一直认为两人已无缘了,最后一次的缘分被他亲手断送了,也许当年从临溪小径溜走的身影便是李娜。
&ep;&ep;他张开口,又闭上嘴,他试图发出声音,但却若鱼骨鯁在喉头般,那根鱼骨是数百个复杂的情感堆叠而成的,内殿的诵经团停止了,庙宇恢復了寧静,李娜看着他,眼眶有些泛红,
&ep;&ep;「你老了呢,皱纹都长出来了,头上还有白头发……」
&ep;&ep;是因檀香而燻红了眼,抑或是回忆涌上心头,李娜止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在水蓝色的衣着上,她伸出左手触碰他的脸颊,冰冷的戒指冻伤了他左脸,李娜的手多了几分粗糙。他的泪也滴在李娜的手上,水珠沿着戒指滑落在地上,溅起了回忆中的涟漪。他握住李娜的左手,
&ep;&ep;「是当年那个男的吗?」
&ep;&ep;李娜赶忙放开他的手,摸了摸套在无名指的拘束,
&ep;&ep;「不是,你不认识。是我在乡下教书时认识的,他前几年被调来台北,所以我又回到这里了。」
&ep;&ep;李娜挪了点位置,离他远了一些,看着他的双手,没看见任何婚约。
&ep;&ep;「交女朋友了吗?」
&ep;&ep;她从包包中拿出了一包面纸,也递给他一张,他这才发现李娜也换一个提包了。李娜擦去眼角的泪滴,
&ep;&ep;「是那时候的那个小女生吗?在小路上的那个。」
&ep;&ep;「不是,我和她没多久就分手了,她后来去国外,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华侨,好像再也没回台湾了吧。」
&ep;&ep;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和雪伶的那段情。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十多年了,再怎么浓情密意也风乾了吧。
&ep;&ep;「那个未婚夫呢?你们后来没结婚吗?」
&ep;&ep;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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