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房间构造特别简单,家具只有木板床和书桌,空间狭小到连转身都困难。
&ep;&ep;空气中有股霉味,四面墙壁潮湿发黄。沈顾北隔着窗看向外面,认出后面是大伯家的三层楼房。也不知存心还是故意,把阳光挡得彻彻底底。
&ep;&ep;沈顾北拉上碎花窗帘,见桌上有个缺了角的镜子。他拿起来,终于看清楚17岁的自己。
&ep;&ep;呃
&ep;&ep;弱鸡非主流?
&ep;&ep;过长的头发挡住眼睛和鼻子,嘴角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领口大敞,瘦削的锁骨深深凹陷。身上几乎没有肉,皮肤覆盖着根根分明的骨骼,虚弱到病态。
&ep;&ep;少年没有青春期的鲜活,只剩下怨天尤人的颓丧。
&ep;&ep;小小年纪,丧个什么劲啊?沈顾北面对镜子默默嫌弃几秒,翻箱倒柜找出剪刀,动手修剪头发。
&ep;&ep;他下手利落,咔嚓两下把刘海剪到眉毛上方,露出饱满的前庭和明亮的眼睛。
&ep;&ep;反过手准备修剪后面头发,屋外传来噩梦般的声音。他手抖了下,差点给脖子捅一刀。
&ep;&ep;沈顾北放下剪刀,仔细分辨,听见婶婶的絮絮叨叨跟几个婆娘嘴碎。
&ep;&ep;我弟死的早啊,留下俩白眼狼。天天吃我的住我的,也没个还钱的意思。婶婶语气愈发刻薄,方婉那寡妇命里克夫,晦气,我弟出事八成是她害的。
&ep;&ep;沈顾北拳头攥紧,舌尖缓缓舔过犬牙,眼神阴冷。
&ep;&ep;八年前,他父亲打工时意外遇难。大伯跟包工头理论,拿到两千块钱的赔偿款,美滋滋的盖了新房,把旧房子让给弟媳。
&ep;&ep;九十年代初,大伯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他拿剩下的钱做小生意,成为全村第一个万元户。
&ep;&ep;有年寒冬,沈顾北发高烧,连续几天都没退。方婉没钱去医院,逼不得已向大伯借钱。结果婶婶从此记恨,隔三差五上门催债,还清本金还要偿还利息。
&ep;&ep;方婉拿不出来那么多,婶婶逢人便说他们母子白眼狼,多么不识好歹。
&ep;&ep;反正啊,我就盼着谁给寡妇介绍个老头,让她带着小白眼狼搬走,把我家房子让出来,彩礼多多少少给点就行。婶婶把话题扯到沈顾北身上,开始数落他没出息成绩差,比不上自家儿子。
&ep;&ep;婶婶兴许知道沈顾北在家,故意朝着窗户说,嗓门贼大。
&ep;&ep;沈顾北只是静静听,没打算出去反驳。
&ep;&ep;打嘴炮有什么意思?他总会让风水轮流转。
&ep;&ep;往死里转。
&ep;&ep;婶婶越说越起劲,把陈年旧账全部抖出来,第一万八千遍重复当初小寡妇嫁过来,我就不同意。
&ep;&ep;话刚起个头,远处突然响起一句嫂子。
&ep;&ep;细声细气,语调温吞。
&ep;&ep;婶婶见方婉回来,翻了个白眼快步离开,脑门上仿佛刻着晦气两个字。
&ep;&ep;方婉遭受的白眼太多,早已经麻木。她放下背篓,用力捶捶肩膀,身体瘦得比纸片还薄。
&ep;&ep;缓两分钟,她擦擦汗水,费劲的扯出一丝笑容,转身迈过门槛。
&ep;&ep;家里比平常安静,桌子上没有脏碗筷。
&ep;&ep;方婉以为儿子没回来,低头就看到沈顾北的灰布书包。
&ep;&ep;北北。方婉叫他总是小名,语气温温柔柔,听起来像贝贝。
&ep;&ep;嗯。沈顾北应声。
&ep;&ep;你饭吃了吗?
&ep;&ep;吃过了。
&ep;&ep;那就好。方婉担心他又闹脾气,不肯吃自己做得饭,等过两天赶集,妈妈给你割两斤肉,补补身体。
&ep;&ep;不用。沈顾北拒绝,亲妈做得荤菜不比素菜好吃。
&ep;&ep;你今天怎么了?方婉察觉到儿子不太对劲,连忙进入他房间。
&ep;&ep;沈顾北正对着镜子折腾头发,都怪刚才婶婶一嗓子,害得他把后面头发剪得太短。
&ep;&ep;啊!方婉见到他的新造型,吓得尖叫。
&ep;&ep;沈顾北那拿剪刀的手再次抖了下,差点又捅到脖子。
&ep;&ep;你怎么剪头发啦?方婉诧异的问。
&ep;&ep;她之前好说歹说,沈顾北都不愿意剪掉拖把一样的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ep;&ep;挡眼睛,写作业不方便。
&ep;&ep;就因为这个?方婉难以置信。
&ep;&ep;不过儿子剪短发,看着清清爽爽,让她原本阴霾的心情明媚许多。
&ep;&ep;瞧瞧你,怎么剪得乱糟糟啊?妈明天带你去镇上的理发店。她停顿几秒,又改口,明天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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