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黄昏暮暮,最后一道天光沉进地底,这场昏礼也终于告一段落。
&ep;&ep;送别众人后,赵寥寥挽着宿华的胳膊穿过小院回了寝卧。
&ep;&ep;“婚礼原来是这么费精神的事。”
&ep;&ep;赵寥寥坐在梳妆台前一边解发,一边吐槽。
&ep;&ep;宿华将发簪小心地拆下,接过玉梳,替她梳理发尾,嘴角含着笑:“那便好好歇歇。”
&ep;&ep;梳齿轻轻地挂过头皮,带来酥酥麻麻的舒适感,赵寥寥眯着眼睛享受着服务。
&ep;&ep;“啊,对了。”
&ep;&ep;她突然想起什么,头向后一仰,看着青年温顺地低垂的双眼,问道:“宿华是不是与师尊相识?”
&ep;&ep;宿华动作未停:“何以见得?”
&ep;&ep;“嗯……”
&ep;&ep;赵寥寥道:“这几日忙着备婚礼,山上山下的跑,偶尔听到师尊和钰师叔抱怨「怎么是他」,但我没来得及问,不过大概问了师尊也不会告诉我,他那种脾气——”
&ep;&ep;她笑嘻嘻地拉长声音,尾音像一把小勾子翘起:“所以,「怎么是你啊」,宿华?”
&ep;&ep;宿华微微弯腰,在对方眉心花钿落下一吻,声音如深泉沉水:“因为我来赴约。”
&ep;&ep;赴一场二十年前,你对我的邀约。
&ep;&ep;宿家的宿老太爷作为叁朝元老,见证了一个朝代的衰败和新生。
&ep;&ep;他与始皇是同甘共苦的好友,乱世中助他称王,又做了如今皇帝与太子的老师,按理来说,该是安享天伦的时候了。
&ep;&ep;可今日从宫中出来时,他神色沉沉。
&ep;&ep;天空隐约落下碎雪,宿华撑着伞匆匆追出来,给老人打伞:“爷爷,下雪了,走慢些。”
&ep;&ep;少年如今十五岁,正是抽条的年纪,手长脚长的,与已经衰老的宿老太爷站一起,甚至比对方冒个头。
&ep;&ep;宿老太爷看着眼前如小白杨一般高挺正直的孙儿,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手背,直到坐上马车也不发一言。
&ep;&ep;少年敏锐,也想到了今日课堂上的变故,斟酌着开口:“爷爷是否在担心太子?”
&ep;&ep;当今陛下有五子叁女,太子是嫡长子,余下的儿子都是嫔妃所生。
&ep;&ep;宿华从小便是太子伴读,明了这位太子虽心善,却也过于愚直,以往还好,但近两年四皇子过于冒尖,引起陛下的对比和不满。
&ep;&ep;今日更是不知怎的,陛下在策论时路过旁听,太子的发言惹得天子不喜,甚至发了好大一通火。
&ep;&ep;宿老太爷摇头道:“那位四皇子啊……”
&ep;&ep;真是野心勃勃。
&ep;&ep;野心勃勃的四皇子得了陛下的欢心,不论陛下是想将他当做磨刀石磨一磨太子,还是真的喜欢这个聪慧的儿子,都不重要了。
&ep;&ep;因为除夕宫宴后,天子的身体一落千丈,上元刚过,竟就殡天了,而继位遗旨里写的赫然是四皇子的名字。
&ep;&ep;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猫腻。
&ep;&ep;可即便如此,册立新帝的流程也依旧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ep;&ep;宿老太爷忠心了一辈子,是个一心维护正统的纯臣,四皇子也知晓他的脾气,明里暗里拉拢几次,老爷子都软硬不吃,甚至摔了茶杯指着对方鼻子骂他狼子野心,祸国殃民。
&ep;&ep;四皇子长得像他那个漂亮的母妃,眼角扬起,整个人又美又阴。
&ep;&ep;瓷片飞溅起,划破了他的下颌,留下一道浅浅细细的血痕,他伸出大拇指笑着擦拭掉血迹:“宿太傅,对于臣民来说,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他们能过得更好——毕竟我可比我那个废物哥哥聪明多了不是吗?”
&ep;&ep;官场沉浮数十年的宿老太爷在这一刻察觉到危险,他不可置信地瞧着四皇子:“你要做什么?!”
&ep;&ep;四皇子但笑不语,只是起身告辞:“既然太傅不欢迎学生,那学生先行告辞了。”
&ep;&ep;他踏出茶厅站在院中,看着消融的积雪化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似感慨:“雪融了。”
&ep;&ep;惊蛰那日的第一声春雷,敲在了鹤州所有人心口上。
&ep;&ep;前太子惊马昏迷不醒,太医诊断中毒,新皇大怒,下令彻查,最后牵扯出宿家。
&ep;&ep;宿家人口简单,叔伯女眷等加起来不过十余人,全被押入大牢问审,引起人们重重议论,流言蜚语四起。
&ep;&ep;狱中环境潮湿阴暗,又有“特殊关照”,宿老太爷很快就撑不住了。
&ep;&ep;宿华照顾着面如金纸的宿老太爷,身边还有宿承恩在哭,少年头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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