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余晖照映在峡谷之中。
本来深不见的的峡谷,此刻竟被漫山尸体填满。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冲天血腥几乎令人无法在此处呼吸。
那些惨死之人皆是披甲之士,不难看出这里方才经历了一场血战。
尸堆上方,一道身影半跪着,他的五官已被结痂的血糊住,若不是胸膛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真是与死人无异。
他的身前,还躺着一人,身着赤色铠甲,那甲原本是金色。
这人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往里看去,蠕动的脏器清晰可见,连那些倒插在他五脏六腑的爆开的战甲碎片都是清晰可见。
如此伤势,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大帅……”
他张开口叫道,胸口开了洞还说话,就是以他那坚韧不拔的性子,也被肌肉运动所牵动起的撕心裂肺的痛感而不住颤抖。
他得缓缓,因为刚开口,喉咙就被涌上来的血给堵上了。
但是他缓不了了,再不说完,就没机会说了。他眼中一半看的是天,一半看见了牛头马面。
“这一仗,我们打得是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也有了些中气,也许这就是回光返照吧。
半跪着的大帅,默默不语,连脸上厚厚的血痂也懒得伸手抹掉。
良久,那赤甲者原本平稳下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来是要断气了。
“兄弟……”
跪着的大帅终于也开口,嘴唇的蠕动撕裂了上面的血痂,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成华府。”
“我还不能死,我要替你们找他问个明白。”
披甲的笑了,那一脸伤疤看着比恶鬼还恐怖。
“你不是替我们问,你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啊!哈哈哈……”
该死的没了气息,大帅轻轻为他合上双眼,起身一瘸一拐往远处去了。
《汇溪梦国志》记载:大岳显神九年,振威军战伪帝天玺麾下于黄雷谷,中伏大败。
……
成华府,皇城。
迎接新皇的大臣们早已各自散去回家,严格来说,登基大典开始前,大岳王朝还没有新的皇帝。
韩回知道,即使自己再三重申登基大典三天之前不要把消息传出去,但新皇到来之事也一定会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传遍整个成华府。
但这都不重要了,不声张此事只不过是他信不过成华府中某些大家族,故意低调,此刻人已接入皇城中,反正都要公告天下,皇帝还怕见人了不成?
修心斋中,房内炉火正旺,成华府临近北地,这一两个月来已是天气变冷,随时都有可能降下大雪。
韩回有些出神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上次见他已是六年之前代张云澜南巡,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张云涛披着华贵的兽皮大袄,有些局促地东看西看,显然还未适应环境。
他与哥哥张云澜长得的有七分相似,只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还稍显青涩,端正的眉目中流露着谨慎的神色。
“陛下不必紧张。”韩回微笑道:“以后圣驾就住在这里。”
这里是曾经张云澜养病时的居所,出于对初到成华府的张云涛的保护,暂时没有安排他住到后宫去,再说他也没有嫔妃,若是住在后宫反而怪异。
“韩大哥。”张云涛叫道:“我……”
“不可这样称呼我,陛下。”
韩回正色制止道:“宫中规矩多,陛下既然继承大统,言行举止自然也和以往不同了,如今国家尚处于动荡之际,看似危机过去,实则先帝驾崩后我已感觉到很多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陛下尚年轻,加之上次那昏君之后又从成华府逃脱,这里面肯定有人从中相助,此事还未了结,更是不能有一丝纰漏。”
“哦。”张云涛有些失落地答应一声。
韩回看着少年如此,心里暗骂自己语气重了些,张云涛这孩子本应是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年纪,却因先帝驾崩而不得不赶来肩负大任,这担子实在是重了些。
张云涛自幼在泉月府的张家王府长大,他们这一脉,虽有皇室之名,却没什么权力,加之在张岳一朝起皇室式微,他们的地位也不过就是冠了王爷之名的富家子弟罢了。
韩回也是泉月府生人,当年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广交各路奇人异士,又和泉月府老府君关系极好,后来随张云澜起兵时说服泉月府全力支持。
那时韩回与张云澜结为兄弟,经常往张家王府跑,年幼的张云涛对这个博学多才的大哥十分佩服,而彼时经常出入王府的韩回,自然也与他熟识,且非常喜欢这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张云涛的父亲,也就是名义上被尊为太上皇的张云澜之父,是个闲散惯了的王爷,常年流连于勾栏瓦肆之间,恶习至今难改,加上其母早亡,张云澜这个大他十八岁的长兄,实则肩负起了父亲的责任。
在张云澜登基之后,被曾虚楼所刺的一剑就成了无法痊愈的伤患,若不是韩回认识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或许阎王早就索去了张云澜的命。
也就是那时起,自知无法长寿的张云澜就开始与韩回和姚树碧商量储君之事。
他与姚树碧结为夫妻属实无奈之举,兄妹间清清白白,不可能有所出,而且曾虚楼剑劲阴寒投体,中伤全身筋脉腑脏,行房此等事对张云澜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就算其不顾龙体与其他妃子诞下皇子,万一哪天伤患暴发归天,皇子年幼无知,很可能出乱子。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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