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楚引歌再往前走了几步。
&ep;&ep;一人坐于长案前,脊梁挺直,玄衣锦袍,面上是个无表情的黑灰面具,扼袖添茶,淡说道:“坐。”
&ep;&ep;迫人的气场,扑面而来。
&ep;&ep;这应该就是那面具卖她九百九十两的黑心阁主罢。
&ep;&ep;不过巧得是,这人虽威势赫奕,但声色却和她一样,都是嘶哑的,想必他脸上的面具也是自己做的。
&ep;&ep;这倒是极大地消除了楚引歌的惶惶,她甚至还有心思观察起了旁的事物。
&ep;&ep;比如阁主的手。
&ep;&ep;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男人的手,毕竟脸上都蒙了面具,唯手指方可琢磨。
&ep;&ep;风骨,修长,白皙如玉,肌骨匀亭,指节处微微泛着粉意,执杯洗盏,有道骨仙风之气。
&ep;&ep;确实好看。
&ep;&ep;就这双手捧颗葱都能被说成仙草了罢。
&ep;&ep;楚引歌不自主地舔了舔唇,看着那骨节分明的修指将杯茗置于她的面前,袖下的皓腕露了一小截,白得晃眼。
&ep;&ep;“贵主所问何事?”
&ep;&ep;楚引歌从他的手指上挪开了眼,装模作样地握盏呷了口,茶香四溢。
&ep;&ep;因对方实在太过肃然危坐,她也不由自主地端整腰板,温言道:“阁主,我所来是想求问父母是谁,自己是谁。”
&ep;&ep;想是来此地的人,除了问事就是寻人,男人听闻后依然从容不迫地洗盏,坦然自若。
&ep;&ep;声色淡淡:“用何交换?”
&ep;&ep;“谢昌的生平可否?”
&ep;&ep;阁主微顿,缓缓放下杯盏:“哪段?"
&ep;&ep;这还有好几段?楚引歌压下心中疑惑,她从宋誉那里也只了解到谢昌贬谪前的那部分,如实告知。
&ep;&ep;阁主轻咳了几声,判这咳声,许是有沉疴顽症在身。
&ep;&ep;为了赚钱,这黑心阁主也还挺辛苦的,连命都不要了,也挺可怜。
&ep;&ep;静默几息,他酌了口清茶缓了缓:“这段,不新鲜了。”
&ep;&ep;也就是说,这情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ep;&ep;楚引歌喉间一哽,马上收回了刚刚的同情。
&ep;&ep;不过也是,连左渊都知道这位阁主的癖好,旁人自也知道,那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早打听得明明白白,不过刚刚这人问得是“哪段”,那就意味着谢昌贬谪后必定没死,这消息对宋誉和宋沂来说,肯定得他们欢喜。
&ep;&ep;但此时楚引歌没法分心,她努力回想还有没有旁的新鲜事,可任她如何绞尽脑汁,也没有其他的好相报。
&ep;&ep;两人相坐无言。
&ep;&ep;对坐的男人似是也看穿了她的空想,丝毫不顾情面地晃动了下手中的铃铛:“下一位。"
&ep;&ep;这是在逐客了。
&ep;&ep;门外已有动静。
&ep;&ep;楚引歌心有不甘,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周折才到这里,还没问清楚就要被驱逐,也太憋屈了。
&ep;&ep;这阁主既然这么喜欢画,她的脑袋闪现一法,忙说道:“等等。”
&ep;&ep;男人抬眸。
&ep;&ep;眸色平静,仿若深海,望向你时,如落满室清霜,寒意涔涔。
&ep;&ep;屋外的铃铛已响。
&ep;&ep;楚引歌与他对视:“我能拿到谢昌的《赏莲图》。”
&ep;&ep;这人既喜欢谢昌,又喜欢画,她何不将两者结合,这阁主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宋誉说过《赏莲图》早已没了真迹,宋沂也赞过她的笔法与谢昌几分相似,她若临摹一幅,凭这位阁主鉴画水准,应当也不会被发现罢。
&ep;&ep;果然在门动之时,男人冲屋外发了话:“等等。”
&ep;&ep;他看向楚引歌,相看几息,眸色闪过几丝讶然,尔后松了口:“何时送来?”
&ep;&ep;果不其然他对谢昌的画有兴趣。
&ep;&ep;楚引歌放松地啜了口茶,缓说道:“两个月。”
&ep;&ep;她又反客为主,笑道:“不过阁主,我可以将《赏莲图》送来,但我怎知你能不能帮到我?”
&ep;&ep;笑眼浮浅,黑蝶欲出,一剪长夜的温缱,于室内更添魅惑。
&ep;&ep;男人盯了她片刻,似是头回听到这样的挑衅,低笑了声。
&ep;&ep;浅浅的笑意太轻,那气音连面具都未识别出来,原身声线从面具底下溢出,竟是好听的少年低音,敲冰击玉,泉水叮咛。
&ep;&ep;楚引歌觉得自己魔怔了,竟觉得这低笑像极了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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