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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裴望初伸手拂上琴弦,屈指一勾,古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音节。

&ep;&ep;“此琴没有调试的必要了。”裴望初淡声说道。

&ep;&ep;“修不好了?”

&ep;&ep;“潮气入木,已侵蚀其筋理,无论如何调试,弹奏时都会有锈滞之感。”

&ep;&ep;“若是以柳木隔笼火熏,或借夏日暴晒,可还有救?”谢及音问。

&ep;&ep;“殿下,”裴望初嘴角似是勾了一下,眼里却依旧黑沉沉的,没什么笑意,“琴是死木,任何痕迹一旦留下,都不可能完全消除,风吹雨淋与熏蒸暴晒也不会互相抵消。”

&ep;&ep;“可人是活人,”谢及音道,“这琴跟随本宫好几年,本宫舍不得丢弃,你且尽力调试,能还原几分就算几分吧。”

&ep;&ep;裴望初说道:“世间名琴与凡品常常只是毫厘之差,难以修补的正是这几分差别,纵使您将它修得能用了,它也由名琴沦落为凡品,何如及时止损,放任它一朽到底呢?”

&ep;&ep;谢及音笑了笑,说道:“因为本宫只有这一架琴。”

&ep;&ep;裴望初抚摸琴弦的手指微微一动。

&ep;&ep;“您已是大魏公主,将富有四海。”

&ep;&ep;谢及音轻轻摇头,“四海为虚,本宫实际拥有的,不过一架琴而已。”

&ep;&ep;弦外之音昭然若揭,裴望初不再应声,专心致志调试着琴弦。

&ep;&ep;他视线的余光里有一抹月白色倏忽飘荡,那是微风吹拂着谢及音的发丝。

&ep;&ep;他看着琴,谢及音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十指修长如玉,白皙而不失于秀气。这本是一双世家公子的手,宜笔宜剑,宜琴宜缰,然而此时手背上却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ep;&ep;琴弦被拨动,高一声又低一声。

&ep;&ep;姜女史站在身后,冷冷地审视着他们并肩而坐的背影。

&ep;&ep;裴望初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将这架淋雨生锈的古琴调试得近乎完好如初。识玉说听起来与从前一样,但裴望初与谢及音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区别,裴望初没有骗她,无论此琴的音色如何逼近从前,但弦音的轻灵已被破坏,此琴也落为凡品。

&ep;&ep;但谢及音还是很高兴,她伸手让裴望初扶她起来。

&ep;&ep;“外面太冷了,你进屋服侍本宫吧。”

&ep;&ep;裴望初跟着她进了主院,穿过堂厅,绕过屏风。

&ep;&ep;屏风后悬着层层浅青色的垂幔,有人行拂过时,便如镜湖起漪,将整间卧房罩得朦胧而静寂。

&ep;&ep;谢及音回过身来牵裴望初的手,看见姜女史也跟进来时,眼里的笑缓缓消失。

&ep;&ep;“滚出去。”

&ep;&ep;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透着一股不耐烦。

&ep;&ep;姜女史是不怕她生气的,不卑不亢道:“陛下让臣时时随侍殿下身边,此乃臣的职责所在。”

&ep;&ep;“鸡毛令箭的蠢东西。”谢及音低骂了一声,却与裴望初的姿态更加亲密,整个人几乎都偎在他怀里。

&ep;&ep;裴望初的脸被垂幔隔着,看不清神色,但他的手护在谢及音身后,拢在她腰前。

&ep;&ep;姜女史听见谢及音笑了一声,“本宫与裴七郎要寻鱼水之欢,姜女史莫不是没经历过,打算瞧个清楚,回头好在父皇面前有样学样?”

&ep;&ep;姜女史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继而羞恼,清秀的脸上瞬间满面通红。

&ep;&ep;就连声音也不再镇定,“青天白日……还请殿下自重!”

&ep;&ep;谢及音被她逗乐了,裴望初是她的面首,自重?难不成他俩应该遵男女大防,对坐谈诗书礼仪不成?

&ep;&ep;见她还不走,谢及音便说道:“姜女史流连不去,莫非是想与我们一起寻欢作乐?本宫倒是没意见,裴七郎,你同意吗?”

&ep;&ep;裴七郎道:“我听殿下的。”

&ep;&ep;姜女史闻言,仿佛谢及音下一秒就来抓她似的,下意识惊慌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多宝格,撞得架子上的玉瓶晃了几晃。

&ep;&ep;“臣女……臣女先告退了!”

&ep;&ep;一向以恭谨治身的姜女史哪见过这种场面,匆忙转身跑出了卧房,在厅堂险些和托着玉盘跨进门的识玉撞个满怀。

&ep;&ep;识玉本就不待见她,瞪了她一眼,“跑什么,急着投胎呐!”

&ep;&ep;“别……别进去!”姜女史正了正神色,“嘉宁殿下和裴七郎在里面。”

&ep;&ep;识玉狐疑地打量着姜女史,又往她身后瞧了几眼,但见山青色的垂幔如波澜荡漾,心中了然。

&ep;&ep;她灵机一动道:“嗯,我知道,我是来给殿下送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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