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裴望初的声音里似含着期许,“倘若嫁入裴家的人是你,你会愿意吗?”
&ep;&ep;谢及音心里猛然一颤,飞快垂下眼,攥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ep;&ep;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ep;&ep;是说在她与谢及姒之间,他更钟意她吗?
&ep;&ep;可是……为什么呢?
&ep;&ep;她容貌怪异,被视为不详之兆,性格怪癖,不喜与人相处。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将她视为联姻的残次品,认为如果将她嫁给裴家,是对裴家的不尊重。
&ep;&ep;裴望初的长辈们也是这样觉得。
&ep;&ep;倘若她说“愿意”,会发生什么……裴望初会为她争取吗?会争取成功吗?她嫁入裴家后,能衬得起他妻子的身份吗?
&ep;&ep;谢及音在一瞬间想了很远。她和裴望初之间只有短短的两步路,却有无数的艰难险阻,称量不清的代价。
&ep;&ep;值得吗?
&ep;&ep;谢及音轻轻摇头,对裴望初道:“七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愿意。”
&ep;&ep;她不愿意以薄如蝉翼的好感,去试图挑衅谢黼的权威、裴家的尊严。她不愿意再被误会为不知天高地厚、抢夺嫡妹姻缘的品行不端的女子。
&ep;&ep;她……没有承认的勇气。
&ep;&ep;“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裴望初似是轻叹了一口气,“今日……就当我从未来过,叨扰了。”
&ep;&ep;裴望初转身离去,自那以后,谢及音再未见过他。后来,谢黼起事,裴家阖族抵抗,谢黼登基后将裴家满门下狱,谢及音用尽了各种计策,才让谢黼松了口,愿意饶裴望初一命,将他送给她做面首。
&ep;&ep;之后倏忽又是三年。被从牢狱中拎出来、满身狼狈淋漓的裴望初,与三年前……又是不一样了。
&ep;&ep;今年洛阳的秋天多雨,冷得也快,谢及音午憩时觉得冷,朦胧间抬眼望,原来是风刮开了菱窗,暴雨压着芭蕉叶探进屋里来。
&ep;&ep;谢及音缩了缩胳膊,轻声喊道:“识玉……”
&ep;&ep;外间响起脚步声,听动静不是识玉,谢及音翻过身,却见来人是裴望初。
&ep;&ep;他没等谢及音吩咐,走过去将窗户重新掩好,又从立柜里翻出一条薄毯,递给谢及音。他见谢及音表情颇有些疑惑,解释道:“识玉姑娘去膳房了,让我在外面守一下。”
&ep;&ep;“姜昭呢?”
&ep;&ep;“她不在,”裴望初道,“许是入宫去了。”
&ep;&ep;入宫……想必是找太成帝和杨皇后禀报去了吧。谢及音枕着胳膊,揣测姜女史入宫后会如何告状。裴望初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正要躬身退出,谢及音却突然叫住了他:“巽之。”
&ep;&ep;裴望初脚步一顿。
&ep;&ep;“明日是九月十六,你想随我出府吗?”
&ep;&ep;九月十六是裴家人行刑的日子,地点就在午门外,若是去得早,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ep;&ep;裴望初默然片刻,说道:“不去了,让他们安心上路吧。”
&ep;&ep;谢及音没想明白,“难道不是见你好好活着,他们才会放心吗?”
&ep;&ep;裴望初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见谢及音仍看着他,那模样分明是希望他明日同去,于是改口道:“那就去吧。”
&ep;&ep;态度十分随意,仿佛是赴个可有可无的约。
&ep;&ep;谢及音心中愈发疑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ep;&ep;第二天上午,谢及音戴上帷帽,让裴望初在车旁随行,识玉伴着她坐在车内,一同往午门的方向行去。
&ep;&ep;路上有人认出了嘉宁公主府的马车,也认出了随行车侧的裴望初。昔日名动洛阳的世家公子一朝沦落至此,有人唏嘘感慨,泣不成声,也有人嗤之以鼻,鄙夷不屑。
&ep;&ep;识玉怕谢及音听见那些贬损的话,将车帘捂得紧紧的,到了午门外才卷上去。
&ep;&ep;马车停在离刑台极近的地方,犯人还没有押上来,二十个鬼面罗刹似的刽子手已就位,正拄着鬼头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ep;&ep;“监斩官大人到!”
&ep;&ep;忽听一声吆喝,身着红官衣的监斩官从监斩台后绕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及音的驸马崔缙。
&ep;&ep;崔缙也看见了谢及音和裴望初,同随行官吩咐了几句,那随行官走下台来,行至马车面前,向谢及音传话道:“崔驸马说台下人多,怕冲撞了嘉宁殿下,请殿下打道回府,免得沾染了晦气。”
&ep;&ep;谢及音眼皮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同他说,他要真好心看顾本宫,就将监斩官的位置让出来给本宫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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