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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史语气淡淡的,在一旁冷眼瞧着她。

&ep;&ep;谢及音摔了帷帽恨恨骂道:“真是什么下贱东西也能来作践本宫,本宫乃大魏公主,只有别人敬着本宫、畏着本宫的份儿,谁敢让本宫受气?还当自己是洛阳城里众星捧月的公子呢,没有本宫可怜他,如今也是乱坟坑里的腐肉白骨罢了!”

&ep;&ep;想来是不满裴望初刑台上跪裴衡,心里受了委屈。姜女史心中了然,默默退至一边,旁观谢及音摔东西撒气。

&ep;&ep;谢及音又是沐浴又是焚香,正折腾着,宫里的公公来传诏,太成帝要她明日入宫一趟。谢及音跪地接了诏,送走公公后冷冷看了姜女史一眼,姜女史只作不知,不卑不亢地侍立一旁。

&ep;&ep;到了夜里,识玉给谢及音通发净面时,从镜子里看见姜女史走进来。

&ep;&ep;“殿下,外面下雨了。”姜女史道。

&ep;&ep;谢及音没应声,识玉从旁提醒她,“裴七郎还在院中跪着呢,真要跪一晚上?”

&ep;&ep;谢及音漫不经心冷笑道:“怎么,委屈他了?”

&ep;&ep;听出她话音里的不耐烦,识玉不敢再劝,姜女史见状也悄悄退出去,掩上了卧房的门。识玉转身去灭灯,却听谢及音道:“留着吧。”

&ep;&ep;她披衣站在窗前,雨越下越大,如万蚕食桑,雨声里灯影幢幢,她拢了拢衣服,半阖着眼,眉宇间有几分愁绪和疲惫。

&ep;&ep;人声在夜雨中显得格外喧嚣,裴望初跪在冰冷的庭院里,视线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朦胧,只隐约可见主屋里盈盈的灯火,团团绰绰地在他眼前游动。

&ep;&ep;太冷了,人就容易麻木。

&ep;&ep;可每一个尸首分离的裴家人,仿佛都化作新魂恶鬼,在他面前纠缠不休,要他陪葬,要他报仇。

&ep;&ep;所有的裴家人都死了,为何独他活着?谢黼杀裴家满门,他却对谢黼之女伏低做小,又有何颜面自称河东裴家?

&ep;&ep;麻木至极时,痛反而成为一种快感。裴望初仰面望着夜雨,雨水与泪水一齐沿着眼角流下来。

&ep;&ep;第二天谢及音醒的很早,识玉伺候她盥洗梳发,说马车已经备好,用完早饭后就能出发去宫里。此时姜女史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站着。谢及音放下碗筷,似恍然想起院子里还跪着个人,对姜女史道:“让裴七郎起来吧,回去收拾收拾,这几日闭门思过,不许他迈出房门一步。”

&ep;&ep;姜女史道了声“是”,转身通传去了。

&ep;&ep;谢及音用过早饭后就入宫,太成帝下朝后就在宣室殿里等着她,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侍立在他身后的张朝恩悄悄朝谢及音摇了摇头。

&ep;&ep;太成帝宣她今日入宫,是为了裴七郎的事。

&ep;&ep;太成帝冷声训斥她道:“朕让姜女史到你府上去,是为了教你规矩,指点着你,免得你被诡计多端的男人骗了,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可你不仅不听她劝谏,竟敢带着裴七郎到刑场去,若非当日监斩的是崔青云,朕看你能翻了天,将裴家人都当场免罪放了!简直荒唐!”

&ep;&ep;谢及音闻言慌忙跪拜,“父皇息怒!父皇真是冤枉儿臣了,那裴七郎一身世家公子的臭毛病,儿臣若不调教好他,让他明白尊卑,只怕日后用起来不得心思。”

&ep;&ep;太成帝道:“他敢违你的命,你着人打他便是,他若有几分硬骨头,早就一剑自戕了!”

&ep;&ep;“儿臣带他去刑场,一是想着震慑他一番,教他知道违逆本宫的下场。二是听说监斩官是本宫的驸马,这才故意带着裴七郎去气他……”谢及音抬眼偷偷觑太成帝,“不知驸马有没有来找父皇告儿臣的状?”

&ep;&ep;昨天崔缙料理完监斩的事情后匆匆入宫,确实在太成帝面前狠狠参了谢及音一本。崔缙说她恃威骄纵,扰乱刑场法纪,有损皇家天威,应该杀了裴望初,让嘉宁公主收心正道。

&ep;&ep;他说得义正言辞,可太成帝看他的态度,却非完全公而忘私,分明是被人冒犯狠了,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ep;&ep;太成帝道:“驸马确实对你颇有微词,你们是正经夫妻,你莫要将他得罪狠了,更不愿同你好好过日子。至于那裴七郎……”

&ep;&ep;谢及音道:“儿臣已经狠狠教训他了。”

&ep;&ep;“哦?”太成帝似是不太相信。

&ep;&ep;前日姜女史回禀说嘉宁殿下待裴七郎极好,恨不能出则同行,入则同寝。太成帝不信她能罚得下手,觉得无非就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

&ep;&ep;谢及音道:“儿臣已罚他在院中跪了一夜。”

&ep;&ep;太成帝双眉一挑,“朕记得昨夜可是下了大雨。”

&ep;&ep;“那又如何,”谢及音一副不甚在乎的态度,“只听说淹死的,没听说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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